顧容比她先到,大概累了一特別乏,正仰躺在沙發上闔眼養神,聽見外頭傳來聲響,拿開毯子起身,道:“剛想給你打電話,今工作室比較忙,回來晚了。”

許念先放東西,給八斤解開繩子:“出去買菜了,北巷口在整修呢。”

八斤吐著舌頭奔向顧容,將腦袋放在沙發上,撒嬌似的搖尾巴扭身子,它現在已經能完全適應家裏的環境,不再像初來那樣謹慎,顧容摸摸它的腦袋,坐了兩三分鍾,進廚房幫忙。

“1號報到?”她擼起袖子,擇菜洗菜,水流聲嘩嘩,剛放出來的水帶有溫度,並不是特別冷。

“嗯,可以在家過元宵。”許念應道。

11號就是農曆正月十五,學校考慮周到,讓大家可以在家過完節再讀書。

顧容對這一另有打算,洗好菜,道:“元宵我跟我姐了,去她那裏過。”

許念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呆了半晌,對方繼續:“你也去,我們一起。”

之前定的年後見家長,鐵定就是這次,不能再拖,再拖就開學了。

聽到要正式與沈媽媽攤牌,許念霎時愣了愣,即便心裏早做好了準備,但真要麵臨時難免忐忑,她勾了下耳發,鄭重點點頭。

早見晚見都得見不是。

初八到十四,尋常無奇,若非得指出點不同之處,那就是北巷口整修完畢,南北巷口都豎起了指路石碑。

石碑一立,寬北巷似乎多了種老舊但充滿曆史和文化的韻味,每經過巷口去美食街的行人,越來越多的開始注意到這一棟棟紅磚房,開始朝巷子裏走,關注這個破舊的可帶有人情與時間印記的地方,一磚一瓦,草木花朵。

院牆的三角梅綠葉舒展,充滿了生機,再過一段日子,又是花兒葳蕤盛開的時候。

十五,氣大好,陽光和煦春風拂麵。

昨晚上,許母打來電話,想過來看看,許念拒絕了,電話的最後讓許母好好過自己的,許母在手機那頭哽咽,泣不成聲。大清早剛起床,許奶奶大伯母他們發來視頻,許念先和大家聊了會兒,之後許奶奶想看看顧容。

一切都挺好,朝著順利的方向發展。

九點多,顧容開車帶著她和八斤去沈家,沈媽媽備了豐盛的午餐等她們。

顧母他們出國旅遊了,所以今不回顧家過。

沈晚好像知道她倆為何而來,吃完飯就帶著八斤出去溜達,八斤很乖,不吵不鬧跟著走。

沈媽媽帶著她們去逛街,正值節日,街上喜氣洋洋熱鬧非凡。沈媽媽喜歡購物,一連掃了三家大牌店,兩人跟在後麵提東西,走累了,進一家咖啡店歇息。

顧容和她聊,慢慢把話題往正事上引,眼見時機合適,頓了下,淡然:“姐,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沈媽媽愣了半晌,雲裏霧裏,反問:“什麼?”

“我女朋友,”顧容,全然不慌不忙,“阿念。”

許念驀地捏緊手,手心裏淌薄汗,注視著對麵的一舉一動。

孰料沈媽媽竟丁點不吃驚,兀自喝了口咖啡,“我知道。”

許念驚訝,但沒話。

沈媽媽笑了笑,又:“一早就看出來了,過年的時候家裏都在談論,隻是你們兩個沒聽到,爸和大哥他們都曉得,晚晚一開始還藏著掖著,前兩你姐夫問她,她不肯,明顯就有事兒。”

過年那幾,兩人之間的暗潮,明眼人都能瞧出點東西,隻是大家都看破不點破,給兩人留空間。

顧老爺子都不反對的話,其他人更不會,至於老爺子態度究竟如何,大家不清楚。

沈媽媽很會處事,完,輕輕鬆鬆將話題轉移,聊其它的。

令許念緊張不已的見家長就這麼過去,簡直不要太容易。當然,許念還是有些糊塗,逛完街回沈家吃完飯,與沈媽媽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旁敲側擊委婉問了下原因,沈媽媽一笑,然後有些感慨地:“我對晚晚不會要求太多,對阿九也是,你們有得選擇,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愛自己中意的人,不用活得循規蹈矩。”

這話包含了太多意義,許念登時一頓。

沈媽媽再:“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有非常多想做的事情,可惜後來大多都沒做成,現在再想做已經來不及了。”

生在顧家,雖然起點高,但不可能絕對自由,她按照顧老爺子和顧母的期望走了半輩子,其實也還好,過著優渥的生活,一路順風順水,隻不過不希望沈晚和顧容像自己一樣,順遂,卻鮮少有機會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肆意自在,這是她的期望。

許念囁嚅,良久,了句:“謝謝……姐……”

沈媽媽了然笑笑。

十點多,兩人帶著八斤回寬北巷。

元宵之後的氣持續多日大太陽,大三下學期的學習任務很緊張,這是尤為重要的半學期,等這半年一過,保研之類的事情基本上就確定下來了,另外,這也是本科最容易拿各種有含金量獎項的時候,學校的培養重心一向在大三上,唐敏之幾乎每個月都會來做一次動員,號召大家努力學習參加大賽之類的,她是一個負責任的好老師。

唐敏之和萬姐的感情無疾而終,各自都經曆了一段艱難的時期,之後真正地和平分手,婚禮如期舉行,萬姐還去參加了。

許念不太能理解這種感情走向,假使她和顧容出了矛盾,一定不會任其發展,愛情敵不過選擇,白了就是感情不夠深,雖然她現在隻有一兩分的能力,但會用八九分去愛人。

滿則溢,所以不能是十分。

獎學金拿到手後,她將錢花在了自家女朋友和狗子身上,送禮物還搞得神神秘秘的,彼時顧容在看電視,她從後麵抱住對方的脖子,伏在顧容頸間,毛毛躁躁,有些不老實。

顧容還以為這是要做什麼,於是沒動,無奈身後的人太放肆,揚了揚細長的脖頸,抓住這人造次的人,不料反被抓住,手指交握間,摸到了一個冰涼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