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穆栩和許貫忠的話,聞煥章立即建言,“既然朝廷此番北伐,有失利之險,那我等就必須早做準備,最好可以提前拿下居庸關,為之後進兵掃清障礙。”
許貫忠也道,“聞先生說的不錯,隻要居庸關在手,那主動權便握在我方這裏,再加上飛狐口要塞,咱們隨時都可兩麵夾擊幽州。”
對居庸關的重要性,穆栩當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在聽到二人之話後,他深以為然道,
“二位先生所言甚是,隻是目前時機尚不成熟。我方與朝廷有著協議,必須同時舉兵,因此還得再等一段日子。”
樂和提議道,“待朝廷大軍北上之時,或可集結一支大軍於飛狐口,作出要配合朝廷共擊幽州之勢,待將幽薊方向的遼軍主力吸引到南方,再出其不意,從儒州出兵,一舉奪下媯州與居庸關。”
穆栩讚許道,“不錯,此聲東擊西之策甚妙!遼國在南京道本就隻有五萬人馬左右,前番遼主親征女真,又抽調了兩萬,目下不過三萬餘人。
麵對宋軍大舉來犯,遼人不知其虛實,必須要謹慎應對,如此一來,就給了咱們可趁之機。”
聞煥章則皺眉道,“使君和樂兄弟之言雖然不錯,可遼國要是從關外調兵來援,又當如何?”
穆栩笑著回道,“先生休得擔心,此事必不會發生。至於原因嘛,可讓許軍師說給你聽。”
聞煥章聽得這話,便知其中定有他不知道的內情,當即望向許貫忠,拱手說道,“還請許兄指教!”
許貫忠急忙抱拳回了一禮,道,“聞兄客氣,且聽小生仔細道來。如今的遼國南京留守,乃是耶律淳,此人之前曾是遼主耶律延禧次子晉王耶律敖魯斡的支持者。
問題就出在耶律敖魯斡身上,前番遼主親征之時,遼國大將耶律餘睹想發動兵變,廢黜遼主耶律延禧,擁立耶律敖魯斡繼位。不想耶律餘睹謀事不密,反被遼主發現,最終投降了金國。
其後遼主就聽信樞密使蕭奉先讒言,將次子耶律敖魯斡賜死,又追責其同黨,南京留守耶律淳便位列其中。所以,遼主巴不得耶律淳身死族滅,是不會發兵來援的。”
聞煥章聽後歎道,“自耶律阿保機建國,再到耶律德光改國號為大遼。這百餘年來,遼國國勢何等昌盛,壓的我中原王朝抬不起頭來。
不想今朝出了耶律延禧這等昏君,如此倒行逆施,怪不得被女真人以少勝多,已有亡國之相。”
許貫忠與樂和皆出言附和,誰知穆栩卻突然冷笑道,“難道單就耶律延禧是昏君嗎,趙佶又能好到哪裏去?”
許貫忠、樂和二人跟隨穆栩日久,早從他日常言行看出,其對目前在位的趙官家極不滿意,多有不敬之言,反倒是聞煥章吃了一驚。
其實聞煥章在心底,未嚐沒有察覺,穆栩怕是有不臣之心,但隻要其不親口揭破此事,聞煥章也樂的裝傻。
畢竟作為一個傳統的士大夫,不言君過是最基本的操守。因此,即便往昔私下沒少抱怨,趙官家識人不明,對自家懷才不遇忿忿不平。
但到了最後,聞煥章總會將過錯歸咎於那些奸臣身上,會不自覺為趙官家開脫,認為其是受了小人蒙蔽。
歸根到底,還是天地君親師之念,太過深入人心之故,不光聞煥章會如此想,像宋江等人也都是抱有同樣想法。
不是說沒有人敢直言君上之過,像魏征那等諍臣也是有的,但他們最多不過勸誡一番君王,又哪敢似穆栩這樣,會毫無顧忌的以昏君稱之。
因而穆栩話音剛落,聞煥章下意識就道,“使君慎言…”
話隻脫口而出半句,他就反應過來,穆栩可算不得真正的宋朝臣民,自不用循規蹈矩,便訕訕道,“再怎麼說,官家也是使君未來嶽父,還是口下留情些好!”
穆栩可不會給那位丈人麵子,就聽他道,“非是我口不擇言,而是有感而發罷了。先生才智過人,不妨試想一下,若沒有我今日在幽雲橫插一手,異日待金人滅了遼國,大宋可能阻其兵鋒?”
聞煥章仔細琢磨片刻,苦笑著回道,“是小可著相了,誠如使君所言,若真有那麼一日,以大宋君臣的德行,怕是隻會割地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