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章 美好的事情(上)(2 / 3)

許樂看著走到桌邊的消瘦青年總統,麵無表情說道:“哪個軍區的特戰隊?不要告訴你把小眼睛都留了下來。”

“主要成員來自黑鷹,小眼睛特戰部隊也保留了很多成員,畢竟他們的個人戰鬥力相當不錯。”

邰之源從正裝上口袋裏取出潔白的絲絹輕輕擦拭了下唇角,然後在許樂對麵凳子上坐下。

許樂說道:“見見老朋友需要帶這麼多人?雖然小眼睛都是些廢物,但廢物人數多了,殺起來可能會打擾敘舊的時間。”

邰之源平靜道:“我不想成為第一個被帝國人殺死的聯邦總統。”

“你做了什麼事情怕我殺死你?”許樂微嘲望著他。

“我們認識十幾年時間,你有哪次殺人需要理由嗎?”邰之源微嘲反問道:“還是說你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

“我哪一次殺人沒有理由?”許樂雙眼緩緩眯起,聲音低沉說道:“而且你們這種人不是經常說宇宙裏沒什麼道理可言?”

“現在要找到你,比見我這個聯邦總統還要困難一些,你難道不覺得一個帝國太子隱藏在聯邦是一個非常怪異的事情?”

“在小酒館裏我對帕布爾有過承諾,如果你像他那麼搞,我會像對待他一樣地對待你,所以我暫時不能離開。”

邰之源輕輕咳了兩聲,說道:“像你這種可以一個人和一個國家拚命的強者,做為聯邦總統,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殺死你。”

這兩個曾經最好的朋友,如今重逢於街畔燒烤攤邊,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默契與微笑,隻有言辭氣度間的針鋒相對。

“現在的你變得有些陌生。”許樂始終無法長時間刻薄冷漠,他靜靜看著邰之源愈發瘦削的臉頰,說道:“上次我和鮑勃主編見麵時稍微提了幾句,他很擔心你成為第二個帕布爾。”

“從某種意義上講,帕布爾是我的老師,從少年時我應在向他學習,我也確實走在他的道路上。我們之間的區別在於,他太過激進他執著於摧毀現有的秩序,而我不會這樣。”

“秩序永遠隻能由內部崩潰,我將吸取他的教訓,然後盡可能平穩地去做,事實上聯邦的幸運就在於出身邰家的我,願意走上這條道路,事實上這條路也隻能由我來走。”

邰之源說道:“無論你和別的人相信不相信,我始終認為我成為聯邦總統的曆史意義正在於,為後來者徹底根除七大家,打下一個最堅實的根基。”

許樂靜靜看著他,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出花來,不是絹花是真花。

邰之源表情微沉,說道:“而且我想重複一點,聯邦的事情你一個帝國人尤其是帝國太子沒有任何資格議論插手,有很多事情你越插手就越麻煩,比如曾經屬於我們的那位總統先生。”

“像帕布爾這種人,要不然去死,要不然就達成協議他背棄自己的思想,你逼著他把自己送進監獄,他反而有殉道快感,所以哪怕被判無期徒刑,他都不會就此安靜。”

邰之源解開衣領,嘲笑看著他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有多麻煩,南方某報開始登他的日記,可******日記可以救國嗎?”

許樂挑挑眉頭,攤手說道:“你別問我,我又不寫日記。”

“還有一件事情:聯邦調查局對鮑勃和伍德的監控是依法進行的,如果你再敢觸犯法律,對那些探員進行綁架恐嚇,我會命令聯邦政府不惜一切代價逮捕你。”

“依法違法那都是什麼法?公民隱私法還是被你自己廢除的愛國者法案?”

許樂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曾經開過西舟律師事務所,你和帕布爾一樣都很懂法律,所以當首都特區日報開始監督你時,你總能想到方法去處理,但我也想提醒你一件事情,我敬奉聯邦法律,但我更敬奉某些原則,隻要我在這裏,有些事情你就不能做。”

他繼續說道:“沒有我,沒有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你能當上這個總統?我不是恃功自傲什麼,你知道我不是那種性格的人,我隻是覺得人得誠實並且敬畏而且感恩。”

邰之源微笑說道:“你自己所稱對聯邦立下的功勞,我從來不承認,沒有鄒鬱林半山的幫助,你根本做不到那些事情。好吧,也許是小孩子脾氣,但我就是不會承認,因為你是一個帝國人。”

“你都把小孩脾氣拿出來說事兒了,我還能說什麼?我隻能說也許在將來某一天,有人會承認我曾經是現在也能夠是個聯邦人。”

許樂提起酒瓶,向自己麵前的杯中倒滿了酒,語氣尋常說道:“至於你我會一直盯著,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對於你我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如果你瞎搞,我就直接把你殺了。”

“做你最好的朋友果然很有壓力。”

邰之源奪過他麵前的酒杯,卷著衣袖淡淡說道:“不過我相信你找不到機會。雖然你是最著名的道德販子,但我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道德完人,背叛所屬階級這一點就注定我比你完美。”

許樂揉著頭發惱火說道:“這也要比?剛才帝國大師範才從這張桌子上離開,我可以明確地說越完美的人越是欠抽。”

就在這個時候,李維端著一大盤食材走了過來,放在桌上輕聲說道:“總統先生,請嚐一下清粥和蔥油餅,東林風味。”

……

……

邰之源望著麵前的清粥和蔥油餅,卷衣袖的手指微微一僵,怔著說道:“你給自己也拿個杯子倒上,咱倆來一杯。”

許樂眉頭微挑道:“就你這迎風倒劣質合成肉體質,還敢喝酒?”

這個世界上敢對聯邦總統用如此嘲諷刻薄語氣說話的人太少,然而對於許樂來說,他反而隻有在自己最親密的友人麵前,才會回複少年時的性情模樣,至於對方是總統還是什麼,並不重要。

但這對別的人很重要,比如站在小酒桌旁不遠處的特勤局副局長,聽到許樂最後一段刻意提高音量的話後,麵色劇變,頓時生出某種主優臣辱主辱臣死的陳腐感覺,下意識裏握緊槍柄。

送完清粥蔥油餅和烤串的李維,注意到此人的動作,眼睛微眯冷冷盯著他,說道:“如果不要死,就扯著蛋滾遠一點,我不是****,我是文明人,這句話就是請你滾蛋的意思。”

……

……

邰之源看著麵前的清粥與蔥油餅,想起了當年很多往事,想起了梨花大學圖書館H區機甲訓練室內的昏倒,想起當年自己開的那間西舟律師事務所名字的由來,表情變得柔和了些,說道:

“有什麼不能喝的?”

出身名門的年輕總統端起麵前的酒杯送至唇邊,極矜持地緩緩啜了口,把廉價的啤酒喝出了名貴木桐紅酒的感覺。

許樂看著他笑了笑,從旁邊桌上揀過一個倒扣著的酒杯,倒滿然後一口抽幹,小酒桌旁的氣氛變得融洽了些。

“提醒你一句,不結婚的人談不上是完人,總統尤其需要結婚。”

邰之源微笑說道:“下個月就結了,新娘子還應該算是你介紹的,不過你這個媒人不用參加婚禮,因為我沒有什麼小黑屋招待你。”

“白琪?”許樂驚訝看著他,問道:“原來說秋天結婚的對象呢?”

“愚蠢而隻知道後悔的家族,不提也罷。”

許樂笑了笑,因為白琪這個名字很自然地想起那場成人禮,想起對麵這個病弱家夥某方麵的天賦異稟,忽然覺得有些自慚,趕緊又倒了杯酒抽掉,擔憂問道:“她的身份怎麼辦?”

“我不打算隱瞞民眾,你不覺得這反而是段佳話?”

“你和她之前有真正的感情嗎?”許樂蹙眉問道。

邰之源靜靜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問道:“你那麼多女人,你究竟和誰有感情?”

許樂不知如何回答道,端起酒杯相敬:“不管如何,你讓她跟了你這麼多年,已經很夠男人。”

邰之源啜了口,繼續問道:“你那邊怎麼處理?”

許樂低著頭回答道:“你說過我是帝國人,帝國那邊貴族可以有很多老婆,更何況我是皇族,所以如果她們全願意,那我就全要。”

邰之源想著那些女人的身份,舉杯回敬歎道:“你才是真男人。”

酒桌閑話至此時,氣氛融洽正適合談論些嚴肅的正事。

“和帝國的談判,你有沒有什麼建議,那位公主殿下果然不愧是你的親姐姐,像你一樣強硬執拗,看不出讓步的空間。”

“我不懂這些。”

“不懂不是擺脫麻煩的好借口,和平是你要的,那你就必須為之付出努力,我可以告訴你聯邦的底限是不能退回加裏走廊這邊,而且我們一定要把X3的晶礦拿在手中。”

許樂看著邰之源的眼睛,說道:“這就等於一定要帝國方麵割讓星域,你知道難度有多大,對方憑什麼接受?”

“加裏走廊的空間通道是個反漏鬥,你來往多次應該很清楚,現在帝國艦隊已經有穿越能力,聯邦在漏頭這頭如何防守?所以我們的防禦第一線肯定要在通道那邊。”

“加裏走廊那邊基本上荒蕪星域,帝國流土,根本沒有有效控製,就算讓給我們又有什麼問題?當然,為了彼此顏麵好看些,我們可以用共同資源開發的名義。”

“至於X3星係那邊……上林不是左天星域那種星係間可以不需要大量交流的世界,沒有晶礦聯邦就要崩潰,我甚至可以同意雙方進行共管,我方以租借形式按開采數量支付相應酬勞。”

許樂沉默聽著,直到此時才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些談判條件全部是帝國在退讓?”

“這場戰爭是聯邦勝了,這是重點。”

“這有意義嗎?”

“好吧,就算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可以支付一大筆以資源形式提供的資金,帝國方麵如果要稱為戰爭賠款我也沒有意見。”

“這個聽上去倒可行。”許樂蹙著眉頭問道:“雙方國族情緒怎麼辦?打了快一百年,仇恨不是那麼好消除的。”

“國族都要亡了,難道還不能允許有些情緒?但既然國族看來永遠都不會亡,那麼情緒自然會變得不錯起來。”

邰之源平靜說道:“至於帝國那邊,以皇室的強硬作風和鐵血統治習慣,你們曾幾何時在乎過民眾的情緒?”

許樂沒有在乎他的嘲諷,感慨說道:“即便這次和談能成功,可誰知道聯邦和帝國之間下一場戰爭什麼時候就會開啟。”

邰之源也感慨起來:“也許是十幾年,也許是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那時候我們已經不用理會這些事情或者在墳墓中沒法理會,就交給更有智慧的後代們去處理吧。”

感慨的聲音忽然停止。

他望著許樂說道:“其實我真的很想徹底擊敗帝國。然而現在的問題你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聯邦部隊攻進天京星,攻進那座據說很宏偉的皇宮,你又偏偏很不容易死,所以除了談判我別無所選。”

許樂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僵,笑著說道:“看來我還有點用處。”

邰之源平靜說道:“你本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許樂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沉默片刻後說道:“聯邦承諾向帝國提供合成肉製造工藝,我就嚐試去說服他們。”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邰之源斬釘截鐵說道。

許樂看著他認真說道:“左天星域底層很多平民賤民還有奴隸,真的生活的很慘,還有很多吃不飽飯。”

邰之源回答道:“但合成肉製造屬於憲章範疇,政府沒有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