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王大袖一揮:“退朝!”
……
公叔痤回到府上後,因為氣急攻心,昏睡了過去。
眼見天色已晚,相國仍未醒來,看起來也似沒有大礙,榻邊一位老婦人,抽抽噎噎,哭的和淚人一樣。
“長公主,主公並無大礙,您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老奴就行了。”
老婦人摸了一把眼淚:“這老東西,逆來順受了一輩子,到老了非要和魏擊較什麼勁,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啊!”
老家宰低著頭不敢接話,魏國君主的名諱豈是他這種下人能夠直呼的。
興許是哭累了,沒過多久,老婦人就在侍女的攙扶下回到了後院休息。
人定時分,聽說公叔痤病倒了,魏武王派來了三名禦醫,公叔痤畢竟是兩朝老臣,還娶了他的姐姐,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事兒。
禦醫們一個接一個診脈,老家宰焦急地看著他們的臉色。
三名禦醫站在榻邊,誰也沒有說話。老家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心急如焚:“你們說話呀,老爺脈象如何?”
三個人都察覺出了異常,卻沒有人敢說破,年紀最大的老禦醫沉聲說道:“相國的病情並無大礙。”
說著,老禦醫拿出一粒藥丸:“這粒是救心丸,老相國若是服下,或可醒來。”
老家宰舀來一碗開水,老禦醫扶起公叔痤,將藥丸塞進公叔痤口中,喂一湯匙溫開水,公叔痤嗓子一動,竟是服下了。
禦醫將公叔痤重新放到榻上,告辭離去。
沒過多久,龍賈趕至相府,跪在公叔痤榻前,伸出兩手,緊緊握住公叔痤伸在榻邊的一隻手,哽咽道:“老相國,龍賈來了!”
公叔痤猛然睜開眼,伸出另一隻手,搭在龍賈手上:“龍將軍!”
四隻老手搭在一起。
公叔痤看著龍賈,老淚流出:“君上昏昧,妄自稱王,大魏百年基業,眼見毀於一旦!老朽無能,愧對先君呐!”
龍賈泣道:“老相國,您已經盡力了!魏有今天,是天意,魏沒有明天,也是天意!天意難違啊!”
“唉!”公叔痤輕歎一聲:“大魏的今天來之不易,老朽今日稱病叫將軍前來,有一事相商!”
“君上年長,已經沒有幾年時間了,我等隻需忍辱負重,萬不可讓魏罃成了下一任魏候,否則大魏國真的是萬劫不複了。”
龍賈臉色大變,公叔痤這番言論如果傳到魏武王的耳朵裏,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公叔痤繼續說道:“自吳起奪占河西以來,為這七百裏土地,秦、魏屢起戰端,河西處處可見屍骨。”
“龍將軍,你鎮守河西多年,應該知道這些。老秦人恩怨分明,有仇必報,河西血仇,他們怎麼可能輕易忘記呢?”
龍賈擦把淚:“相國所言,龍賈深有感觸。這些年來,龍賈外修長城,內儲糧草,處處設防,謹小慎微,無時不防的就是秦人。”
“你說這些,老朽全都看見了,可這是昨天和今天,明天呢?”
龍賈眉頭漸漸皺起,緊握公叔痤之手:“老相國……”
公叔痤凝視龍賈:“老朽有一事欲托將軍!”
“龍賈恭聽!”
“公叔痤托付你的,是河西的七百裏江山!”
龍賈點了點頭:“龍賈記下了!”
昔日因為公叔痤趕走吳起結下了舊怨的兩個魏國老臣,為了魏國的前途,再次攜手並進。
一個守住魏國的廟堂,一個守住魏國的邊防。
……
次日清晨,一群烏鴉飛到魏了宮上空,落在魏武王書房院中的一棵大榆樹上,“呱呱呱呱”叫個不停。
書房裏,魏武王正在聽取太子魏罃、齊使田布與新提任的小宗伯龐涓奏報魏齊兩國盟約和大會盟諸侯的事,烏鴉的呱呱叫聲傳來,極不協和。
按照中原習俗,喜鵲迎春,光臨是為報喜,烏鴉食腐,登門是為報喪,因而無論哪家,若有烏鴉落在院中呱呱亂叫,就預示有不祥降臨。
“呱呱呱,呱呱呱……”一聲接一聲,魏武王聽得頭皮發麻,朝外喝道:“來人!”
寺人走進。
“把那個聒噪的東西趕走!”魏武王叫道。
寺人應聲走出,不一會兒,院中響起扔石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