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一開,一陣涼意便席卷而來,將世子的醉意徹底吹醒了。
世子拖著疲倦的步子,徐徐走回自己的院落。
今夜,在鎮國將軍府裏積攢的快樂,也隨著這一場談話,蕩然無存。
每當這個時候,他便會想起自己的母妃。
若是母妃還在……他一定不會如此孤單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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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汝南王府的清冷不同。
鎮國將軍府正廳的熱鬧散去,後院裏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沈映月親自到了後院,與史管家一道,給眾人派發賞錢和新衣。
雖然鎮國將軍府這一年來,遭遇了太多不幸,但沈映月依舊想讓眾人都過一個好年。
“謝謝夫人!”
“多謝夫人,夫人新歲平安!”
“謝夫人賞賜!”
眾人得了賞錢,一個個眉開眼笑,不住地說著吉祥話。
沈映月笑著與眾人寒暄,倒是頗有一種在前世之時,與下屬們年終聚會的感覺。
其中一個家丁,笑嘻嘻地湊了過來,道:“夫人,您可還記得小人?”
沈映月側目一看,隻見這小廝個子很高,但看起來卻年紀不大,五官周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
“阿全。”
沈映月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阿全麵露驚喜,笑道:“夫人還記得小人的名字!?”
沈映月笑了笑,溫言道:“我又沒有老眼昏花。”
沈映月記得,這阿全是外院的小廝,負責照顧莫寒的坐騎。
曾經在莫寒送葬的路上,還去搬過救兵。
史管家笑著開口:“自從馬管事去了流光閣,小人便將部分外院的事宜,交給了阿全,阿全這孩子機靈,也肯幹,是個能頂事的。”
沈映月道:“阿全,你能跟著史管家學,是個好機會,可要好好努力。”
阿全忙不迭地點頭,道:“夫人放心,阿全一定不辜負夫人和史管家的期望!”
沈映月笑著點頭。
阿全領了賞錢,美滋滋地退下了,走之前,還不忘對沈映月和史管家感恩戴德一番。
沈映月發現,這幾個月過去,不但馬管事和廖先生變化很大,連史管家,在為人處世方麵,也靈活了許多。
馬管事一臉笑意地走過來,道:“夫人,新歲安康!”
沈映月一笑,將賞錢遞給他:“馬管事今年辛苦了。”
馬管事樂嗬嗬地開口:“多虧了夫人提點,小人才能有所進益!夫人之恩,猶如再造,您是小人的伯樂,也是小人的指路明燈,還是……”
沈映月抬手:“打住,這些話還是留著說給客人聽罷。”
馬管事吃吃地笑了起來,史管家也忍俊不禁。
沈映月四處看了看,問:“廖先生呢?”
沈映月這麼一說,史管家也才發現,廖先生似乎不在院子裏。
馬管家卻勾了勾唇,道:“廖先生這會兒,隻怕有更重要的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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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的耳房旁邊,有一處長廊,極為僻靜。
風聲嗚嗚,巧霜站在長廊一頭,麵上有些許忐忑。
而另一處盡頭,一個清朗如玉的背影,煢煢立在廊下,看起來有些不真切。
巧霜盯著那背影看了一會兒,仍然有些踟躕。
“巧霜?”
那人已經轉過身來,正是廖先生。
廖先生麵容清俊,含著淡淡的笑意,目光投射到巧霜身上。
巧霜抿了抿唇,還呆在原地,但廖先生卻主動走了過來。
廖先生走到巧霜麵前,輕聲開口:“你不是約我見麵麼?怎麼不說話?”
他高出巧霜大半個頭,恰好看到她頭上素雅的簪花。
其實巧霜生得清秀可人,就算不施粉黛,也楚楚動人。
巧霜斂了斂神,抬眸看向廖先生,開門見山地問:“廖先生,考科舉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廖先生微怔,道:“你如何得知這事的?”
巧霜低聲:“這不重要,你先回答我。”
廖先生沉吟片刻,堅定出聲:“我不能去。”
巧霜秀眉微攏:“為何?”
廖先生直視巧霜的眼睛,沉聲道:“將軍和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將軍不在了,鎮國將軍府身陷囹圄,夫人一人苦苦支撐,我若是此時離開,和背信棄義之徒,有什麼分別?”
巧霜搖搖頭,道:“你留在鎮國將軍府,不過能幫著夫人經營商事,但你若能通過科考出人頭地,豈不是更能幫上忙?”
廖先生淡淡笑了:“這話,是夫人對你說的?”
巧霜反問:“難道夫人說得不對?”
在巧霜看來,沈映月這麼做,是想通過扶持廖先生,幫助鎮國將軍府擺脫危機——這本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但她擔心廖先生太固執,過不了心裏這一關,所以才特意過來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