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時,已經昏睡不醒。
宮裏的大太監、太醫來來往往換了好幾撥,可就是說不出虞家父子為何會突發急症。
到了昏睡的第三日,虞家父子呼吸漸漸綿長衰弱,連最好的太醫也緊鎖眉頭,束手無策。
大太監見這急症並非作假,搖了搖頭,作勢寬慰了搖搖欲墜的虞夫人幾句,便回宮複命去了。
虞靈犀提在嗓子眼的心,總算平安著地。
雖說出征前換主將,於軍心不利,但虞靈犀畢竟重活一世,知道這次戎族劫糧並非大亂,隻是有心之人針對虞家布下的毒餌。即便更換別的武將北征,也不會損傷國運。
她也是迫不得已,才用了這個法子。
隻是,難免苦了阿娘。
虞夫人已在丈夫和長子的病榻前守了幾天幾夜,瘦得衣帶都鬆散了,可一見到女兒,她還是費力撐出一個脆弱的笑來,微哽道:“歲歲別擔心,阿娘在呢,你爹和兄長不會有事的。”
虞靈犀望見阿娘哭腫的眼睛,心中的那點愧疚便動搖起來。
她張了張嘴,有那麼一瞬,她想將所有真相和盤托出。
可她不能。
怪力亂神之事有誰會信呢?說出來也隻是徒增傷悲罷了。
何況能生出寧殷那般狠絕兒子的皇帝,絕非無能之輩,這個計劃隻有先騙過親人,才能讓皇帝也徹底釋疑。
“阿娘,您回房歇會兒吧。”
虞靈犀輕步上前,擁住了母親瘦削的肩頭,“這裏我來照顧。”
虞夫人隻是搖頭,“你身子弱,別染著病症了。要是連你也……阿娘就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不會的,阿娘!最多四日,阿爹和兄長就能醒過來了。”
虞靈犀仿若一夜成長,堅定道:“身為女兒,我理應在父親榻前盡孝。”
虞夫人拗不過她,隻得應允。
榻上虞家父子並排躺著,雙目緊閉,幾乎看不出呼吸起伏的輪廓,和自己當初的症狀一樣。
燭火昏暗,虞靈犀走過去,仔細替父兄掖好被角。
而後坐在榻沿,望著生息微弱的父親,漸漸紅了眼眶。
“抱歉,阿爹,女兒隻騙您這一次。”
她握住父親粗糲的大手,放在臉頰旁蹭了蹭,低聲道,“這一世,女兒一定護好你們……一定!”
虞靈犀做到了。
過了四日,虞家父子果然先後醒了。
父子倆神清氣爽地下榻,卻得知自己突發“惡疾”的這幾日,大衛朝的兵馬已啟程北征,主將是與虞家不太對付的一名雲麾將軍。
氣得虞大將軍茶飯不思,第二日便領著兒子進宮麵聖謝罪去了。
“小姐,大將軍和少將軍已經平安歸府。”
侍衛青霄躬身立在門外,盡職盡責地向虞靈犀彙報動靜:“皇上非但沒有苛責大將軍,反而誇讚‘天佑大衛,不損良將’,賞賜兩匹西域寶馬,客客氣氣地將人送了回來。”
虞靈犀勾唇:“知道了。”
皇帝暫且還用得上虞家,如此反應都在意料之中。
大將軍府,夜宴。
“這病來得太蹊蹺了,我和父親素來身子強健,怎會在這種關鍵時刻雙雙病倒?”
虞煥臣心不在焉戳著碗中飯粒,百思不得其解。
抵著下巴思索片刻,他皺眉道:“莫非有人下毒?”
“咳!”正在喝湯的虞靈犀一陣心虛。
她強作鎮定地拭了拭嘴角,試圖順水推舟,將話題扯到前世的“內奸”一事上去。
“是不是朝中政敵嫉妒阿爹威望,與人裏應外合呢?”
雖然眼下敵方奸計未能得逞,但父兄在明、敵在暗,不得不提醒他們提防。
“也不無可能。”
虞煥臣的腦筋轉得很快,而後頷首,“雲麾將軍李家、兵部劉侍郎,不是在明裏暗裏針對父親麼?咱們染病那日,剛好去了兵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