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茗笑意一頓,臉色迅速泛紅,而後褪成蒼白。
她垂下眼,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家世不如虞靈犀,沒有可靠的父兄撐腰,身上穿的就是去年的舊衣裳。
遠處傳來的歡呼打破了林間的寂靜。
唐不離眼睛一亮:“看來有人獵得頭籌了,這麼快!”
“走,去看看。”虞靈犀顧不得理會趙玉茗,一揚馬鞭穿林而去。
虞辛夷獵到了一頭雄鹿,拔得頭籌,順手將帶有虞家族徽的旗幟插在林中,颯爽無比。
而一旁,南陽小郡王角逐失敗,累得俊臉緋紅,氣喘籲籲地騎在馬背上,不甘地瞪了虞辛夷一眼。
“剛才我看你是個女人,才讓你三分,下次本王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了!”
寧子濯將一支箭擲在虞辛夷腳下,昂首宣戰道,“再來!”
虞辛夷揚眉一笑,翻身躍馬道:“小郡王,待會若是再輸丟了臉麵,可不許哭!”
眾人起哄,寧子濯受到羞辱似的,臉更紅了,氣衝衝喊道:“誰哭誰是狗!”
說罷一揚馬鞭追上虞辛夷,將一幹侍衛甩在身後。
南陽小郡王是個孩子心性,虞靈犀看得好笑,心裏倒是篤定,虞家的政敵不可能是他。
唐不離命人將那頭雄鹿抬回營帳,圍觀的人也各自四散狩獵去。
人群已經跑得很遠,虞靈犀的射藝和體力都不如阿姐,在林中轉了幾圈,便和唐不離等一幹貴女回了營帳。
斜陽穠麗,溪水泛著金鱗般的暖光。
虞靈犀馬背上掛著兩隻獵來的灰兔,馭馬朝營帳後的簡易馬廄行去。
馬背很高,她正猶疑跳下來會不會受傷,便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交疊雙臂半跪在馬鐙下,為她搭了一條人臂梯子。
寧殷?
虞靈犀愣了愣,踩在馬鐙上不上不下。
“我沒有踩人凳的習慣,你讓開些。”她道,語氣輕輕柔柔的,但聽得出來些許不悅。
既然決定留下寧殷,她就得將他這些折辱人的臭毛病一點點改過來。
寧殷抿了抿唇,依言起身,退了一步。
虞靈犀定神,踩著馬鐙下來,落地時仍是一個踉蹌。
“小心。”
寧殷第一時間扶住了她,修長的手指帶著些許涼意,結結實實地攥住她的腕子上。
虞靈犀心一緊,指尖下意識發顫。
四目相對,寧殷的眸子漆黑平靜,沒有一絲掌控或是欲念。
虞靈犀這才回過神來,麵前的少年,的的確確不是前世的寧殷。
“謝謝。”她鬆了一口氣,動了動手腕。
寧殷順從地鬆了手,想了想,他抬眸,朝虞靈犀露出一個毫不吝嗇的笑來。
瑰麗的晚霞落在天邊,倦鳥歸林,少年的笑像是山間最幹淨的清泉,足以滌蕩所有的陰霾。
都說薛岑光風霽月,有潘安之貌,但笑起來的寧殷,便是十個薛岑也比不上。
自從除夕那夜,虞靈犀讓寧殷“笑一個”後,從此每次見他,他都會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來。
好像這樣就能讓她開心,讓她不那麼討厭自己。
虞靈犀想,他顛沛流離這些年,一定鍛煉出來了超乎常人的警覺性和敏感度。否則他如何能敏銳地察覺到虞靈犀埋藏心底的那點怨憤和疏離,從而抓住一切機會討好表現呢?
“以後別硬逼著自己笑了。”她道。
寧殷流露些許不解,問:“小姐不喜歡?”
“倒也不是。”
虞靈犀眼裏也有了淺淺的笑意,卻故意抿著唇線,認真地教育他,“但無端發笑,挺傻。”
她將韁繩交到寧殷手裏,語調輕快了不少,“替我照顧好馬匹。”
說罷晃蕩著手裏的小馬鞭,迎著光朝營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