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麵男子再一次激動的拍桌之後,季言安默默地將茶杯移至麵前上方。
林驚風輕蔑地看著對麵的季言安。
就這樣一個書呆子,能斷他堂弟的手?
難不成,是回風弄錯了?
他在這邊一直出聲騷擾,季言安不停筆地不斷書寫。
林驚風就不信了,他季言安真的毫無脾氣,不動如山?
再次抬起手,假做激動地拍桌。
季言安眼見對麵的男子手又要拍下,屈起腿,將桌案頂起。
桌子在林驚風拍下的同時,往他那邊傾斜。
那杯茶,朝著林驚風滾落。
林驚風木木地看著腿間的茶杯,還有下袍上的茶葉,黃色的茶漬。
眼角抽動。
“這位兄台,你沒事吧?”
隻聽季言安疑惑又關切地問道。
“你……你為何要將桌子拱起?”
林驚風指著季言安,他不得不承認,他看走眼了,這個季言安,一肚子壞水。
“這位兄台,你說什麼?”
季言安滿臉不解。
他們兩人在書樓的三層。
兩人的爭執聲把其他舉子都吸引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
林驚風一派儒雅地站起,端是翩翩君子。
嗯,如果忽略他腰下那一片黃漬的話。
“這位季公子,竟將桌子拱起,將茶杯傾倒在我身上,唉……”
季言安沒有說話。
眾人隻當他默認了,紛紛指責。
“季公子,你這就不對了。”
“吾等身為舉子,豈可如此下作?”
“季公子,你倒是說說,這個兄台說的可否屬實?”
眼見剛才坐在隔壁桌後來離去的兩人也過來了,季言安才開口道:
“季某,不知該從何說起?”
負責這層書樓的姚先生,也走了過來,問道:“你就說是不是你把桌子拱起,把茶倒這位公子身上的?”
季言安拱了拱手,回道:“回姚先生,是這位兄台看書看得太忘我,拍桌子,把茶杯拍倒他自己身上了。”
“你胡扯。”林驚風悠哉地反駁。
其實他也不確定是不是他拍倒的茶。
但是,他的目的就是來擾亂季言安,不讓他用工進學的。
這種陷害同窗,行事卑劣的帽子,他勢必要妥妥地把它扣在季言安頭上。
被眾人唾棄、排斥,他季言安還有臉爬這書樓,回頭爭奪大儒弟子?
姚先生看了看兩人,並沒有武斷地下判定。
而是轉頭看著圍過來的一眾學子,不緊不慢地問道:
“剛才可有人目睹經過?”
眾學子都搖頭。
“那剛才是否有人坐這桌附近?這幾日可有人和這兩位學子同桌過,說說他們的習慣。”
季言安和林驚風都眼神一變。
這位姚先生,不一般啊!
“回姚先生,學生和這位季公子同桌過,季公子看書做文章都很專心,並無其他小動作。”
“回姚先生,學生也和季公子同桌過,季公子不曾拱過桌子。”
“回姚先生,學生曾和這位林公子同桌過,林公子看書似乎不太用心,也不做文章。”
“回姚先生,……”
人群中,剛才坐在隔壁桌的兩位學子互相低頭交談了下,一人原地沒動,一人走了出來。
“回先生,學生崔敬一,方才坐在這桌。”
崔敬一指了指鄰近季言安旁邊的桌子,在姚先生點頭後,繼續道:
“這位季公子,一來找了幾本書,便一直安坐在桌案前做文章,很安靜,並無聲響,也無拱桌子。反倒是這位林公子,拿了本書過來,一直開口點評書中妙句,不時還拍桌稱‘妙’。”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
崔敬一無視林驚風黑黝黝的臉色繼續道:“學生嫌他太過吵人,才換到那邊去看書。”
姚先生神色不善地落在林驚風臉上,沒有說什麼,轉頭問季言安:
“方小友說的可屬實?”
季言安鄭重地朝崔敬一施了一禮,起身對先生道:“崔兄所言句句屬實,多謝崔兄仗義執言。”
側身避過這一禮,崔敬一擺擺手道:“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所以這林公子是在賊喊捉賊?”
“臨近春闈,這般擾人進學,真真是毫無品德可言。”
“不知林公子是哪所書院學子?”
“看著年紀比我們大好多,這般不用心進學,怪不得這般年紀還未金榜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