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客院。
舉子們都已離去,客院就住了李堇一家。
在裴大儒宣布收季言安為徒後,最開心的莫過於尹小川了。
小少年深深地覺得自己慧眼識珠。
特別在季言安婉拒了裴大儒的邀請,沒搬去落霞居居住,而是依舊住在客院這邊。
尹小川更開心了。
遠遠見到李堇回來,尹小川上前行了禮,接過李堇買回來的糖葫蘆,開開心心地回家去了。
“我們就在湖中涼亭坐坐?”
般可有些不安,但還是點頭。
李堇讓青葉先回小院,隻留下般可一人。
“般可,你身上可有銀子?”
般可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
“給我五兩銀子。”
般可取出銀子,李堇接過,將銀子收進懷裏。
“般可,當日你和般樂無銀錢付賬,自願留下給我幫工,如今你有銀子了,連本帶利地還了我,我也該放你們姐弟自由才是。”
“主子。”
般可萬萬沒想到,李堇竟會提起那一茬來。
“主子,您,是要趕我們走?”
般可的驚慌失措,李堇卻仿佛全看不見似的。
“怎麼能說是趕你們走?當日本來你們就是沒帶銀子才留下,如今連本帶利付清了,我再留著你們姐弟二人,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當日,當日說好,我們就賣身給您的了。”
“你看你渾說什麼?哪能因為三兩銀子飯錢,就讓你們姐弟賣身?你們就值三兩銀子?別說三兩,三百兩三千兩都未必能買到你們這樣武藝過人,能力出眾的下屬。”
般可急急地道:“反正當日說好了,我們賣身還債的,我們是不會反悔的。”
李堇笑道:“怎麼能算賣身呢?你們又沒簽賣身契。”
“我們可以現在簽,補簽上。”
李堇沒有接話,收斂了臉上的笑,定定地看著般可。
“般可,這段時間,你和般樂真的幫了我很多。說實話,若不是你們姐弟,我現在恐怕早就被弄死了。”
若是沒有般可般樂,她肯定躲不過寶月鄉君的侍衛銀鳳。
她不止會死,還會死的極為難看。
“那是我們該做的。”般可積極表態,“我和般樂很有用的,可以保護您和姑爺。”
所以,請您別不要我們。
般可哭喪著臉,她萬萬沒想到,有一日,她會被主子趕走。
“般可,我們相處這麼長時間了,你也是了解我的。我就實話和你說了吧,我根本不敢留你們姐弟在我身邊。”
“為,為什麼啊?”
是不是她做得不夠好?
是不是般樂闖禍了?
李堇看著慌亂的般可,內疚了起來。
那麼用心保護她的姑娘,被她這般逼迫。
但是,為了知道真相,她必須狠下心來。
“因為你們來曆不明。”
般可僵住,抬頭怔怔地看著李堇。
“你們這什麼無錢支付,留在我身邊的說辭,以你和般樂的聰明,覺得我會信嗎?”
般可嘴唇艱難地張開,“不會。”
“那你為何覺得我會心無芥蒂地用你們嗎?”
“我以為,您會的。”
明明之前,主子那麼信任她。
般可連以後生個孩子,在小主子手下辦事的未來都暢想好了。
可如今,主子她,竟然不信任她嗎?
“般可,你們為何要留在我身邊?”
般可低頭不語。
是啊,他們硬留下來,別提多生硬了。
主子和姑爺,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信?
般可低頭不語。
“般可,在你心裏,可真心認我為主。”
“認,您永遠是般可的主子。”
“所以,哪個主子,會要一個跟自己不同心的下屬?”
般可聞言心口一震,拳頭緊緊握起,隻聽著李堇繼續道:
“你滿腹隱秘,都在瞞著我。你確定,是把我當主子?我怎麼覺得,你是把我當傻子?”
“我沒有。”般可咬唇。
“般可,一個侍衛,隻能忠心於一人。這世上,兩麵三刀的,從來不叫忠仆。”
般可眼睛紅了起來。
義父也同她說過,身為一個得用的屬下,隻能忠於主子一人。
可是義父又說,暫不能和主子全盤托出。
般可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邊是效命的主子。一邊是養大的義父。
忠孝難兩全。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主子,我不能說,我也不走。你打死我,我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