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黑著,季家就滿府點上了燈籠,襯得恍若白晝。
今日是二月十八,是殿試的日子。
除會元季言安之外,餘九十九名貢士,在十六那日,就入宮複試。
唯有複試前三十二名,加上會元,共三十三人,可以進殿試,受聖上策問,當廷奏對。
餘六十七人,三甲的名次已定。
殿試應黎明前入宮,在保南殿中點名、散卷、讚拜完畢,等待聖上親臨,行完禮,才由聖上親口出策題。
這也是最大限度地保證,南離科舉取士沒有營私舞弊。
因為,除了聖上,誰都不知道策題是什麼。
也就是說,若是會試複試,成績皆名列前茅的貢士,在殿試,卻做出一張四五不通的答卷來,那貓膩就大了。
……
李堇堅持將季言安送到了宮門前。
“言安。”
取過一根紅線,李堇摘下季言安手上的玉指環,將它戴在他的脖子上。
“木叔告訴我,玉指環和金簪,這對信物,那位是知道的。今日一行,若無意外便罷了。若是有需要,你可用玉指環換些轉機。”
“放心,今日,陸相和邢尚書都在殿上。”
兩位同門師兄,怎麼也不至於讓他這個小師弟被坑。
“你若是去正常殿試,我自然不擔心,可你是嗎?”
李堇嗔怒的臉讓季言安心虛了下。
“你怎麼知道?”
堇娘知道他想做什麼不奇怪,可她怎麼知道他今日就要惹事?
“哼。”
若是好好去殿試,帶她那封信作甚?
娘子太聰慧,季言安危機感更重了。
手扶著李堇的後腰,將人拉進懷中,季言安將下巴抵在李堇的肩頭。
“安心回家,等著我。這一仗,你相公我一定要贏得漂漂亮亮的。”
今日若是得償所願,他季言安,在朝臣眼中,就不會隻是個還未成長,需放在翰林院磨一磨的年輕人。
他要殺隻老虎,給那群人看看。
……
“殿下,您怎麼來了?”
太極殿。
朝臣們早早就聚集到此,意外迎來了他們的太子殿下。
“薛相這話說的,今日殿試,有百名士子將文才托於我南離朝堂,孤豈能不來?”
離遇遲是被侍衛抬進來的,若水和金多多合力,將他扶到一旁落座。
薛相緊張兮兮地看著太子,確認麵色雖顯蠟黃,身形稍顯瘦弱,精神頭倒是還好的樣子。
舒了一口氣。
“殿下,您可要多愛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薛相絮絮叨叨地道:“若是讓太後她老人家,知道您傷還未養好,就跑來這太極殿,得多擔心?”
離遇遲目光低垂,誰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再抬頭時,還是一如既往的溫良。
“那薛相,可別讓太後知道。”
薛相苦笑,老夫哪裏敢做這個保證?
後宮可不歸他薛相管。
薛相和太子敘話,其他朝臣都識相地侍立在旁,不敢吵嚷,也沒有無趣到上前打擾兩人。
一直到,太極殿門口,又進來了兩人。
“陸相來了。”
“邢尚書也來了。”
陸相和邢尚書兩人,板著臉,互相不搭理對方,誰也不讓對方一步,齊齊地邁腳進了太極殿。
然後,兩人都目不斜視,一左一右,站到各自的位置。
殿上諸臣,對這見怪不怪。
這兩人雖是師兄弟,但是入仕之後,政見不同,各自代表一個派係,哪天不別個苗頭,他們都以為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拜見太子殿下。”
陸相和邢尚書見到太子在此,也很意外。
以往的殿試,這位太子爺也就八歲那年,好奇來圍觀了一次,後麵幾次殿試,都沒見他來過。
此次,倒是難得。
不一會兒,榮王和二皇子也到了。
“榮王叔,今日莫不是,要為傾城榜下捉婿?”
撞上離遇遲似笑非笑的眼神,榮王心咯噔一下。
榮王並不是先帝的血脈。
他的父王老榮王和先帝才是兄弟,榮王和聖上是堂兄弟。
實際上,他本應該是榮郡王。
榮王的榮寵,有很大一部分,來自聖上和太子對女兒離傾城的另眼相看。
離傾城還很小的時候,一次偶然入宮,競得聖上喜愛,破例被賜封了郡主。
離傾城十五歲及笄的時候,聖上看著她的臉愣了半晌,竟許諾,應她一件事。
當時還是榮王世子的他大喜,讓離傾城跟聖上要了,不降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