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不大,船艙更是逼厭,如今平白多了一位大魏身份最尊崇的少師柳淵,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古人總說蓬蓽生輝,這詞在顧阿蠻這裏,她是不信的,因為柳淵的到來,原本她還覺得明亮整潔又幹淨的船艙,一夕之間變得又破又舊又小。
這樣華貴威嚴的男人,該是居於明堂高樓,宮殿廣廈,而不是出現在這種地方……呃,喝茶。
尤其是夜深人靜,天色已晚,這本應該是暖被同眠的點,卻硬生生成了三人茶話會。
氣氛有點詭異厲害。
顧阿蠻捧著杯子,看著一左一右分坐兩端的人。
“你就住在這裏?”
顧阿蠻正想著如何打破平靜,柳淵卻是最先開口,亮著的漁燈照亮了這方船艙,還沒有完全散去的血腥氣,聞的人心口發悶。
“我跌斷了腿,在水裏悶的太久又失了記憶,所以夜裏睡得並不安穩,這裏地方雖然不大,卻讓我覺得很安心。”
“那他哪?”
“誰?”
柳淵話音剛落,旁邊的曹白鳳就親昵的攬住了顧阿蠻的肩膀,“她是我的娘子,我自然也住在這。”
眉宇微微有些緩和的少師大人,又恢複了那副霜雪覆蓋冷凝冰凍的樣子,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冷。
“誰給你的膽子,壞她清譽。”
聲音裏儼然帶了殺意。
曹白鳳不服,“我們兩情相悅,住在一起自然合適。”
柳淵卻並不看他,他要聽顧阿蠻的回答。
“按照江上的規矩,無主之物誰撿到便是誰的。我是白鳳救的,船也是他的,他住在哪裏,我並不能幹涉。”
顧阿蠻條理清晰,正如柳淵說的那樣,她隻是失憶,並不傻。
難道就因為所謂的男女大防,把白鳳趕出去嗎,對方救她,她就已經感激涕零,又怎麼會提別的無理要求。
“你竟然是這麼想的!”曹白鳳難以置信的站起來,他真的以為,顧阿蠻並不介意他在她床角打地鋪,是因為心裏也接納了他。
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原因!
柳淵的指尖慢慢的落在桌上,溫潤的羊脂玉扳指,像會發光那樣,吸引住了顧阿蠻的視線。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男人的手指生的十分好看。
她不明白曹白鳳為什麼對自己的回答這麼抵觸,明明這條江上的規矩,是在自己一醒來時就給自己說過的。
她側著臉疑惑的看著曹白鳳,“從之前我就想問你了,你的小名叫……國舅?”
“咳咳!”曹白鳳差點被這個問題驚的嗆住,卻借著喝水的空當慢慢坐回去。
說實話,這個問題他不敢接。
顧阿蠻又看向柳淵,“你對我好似很關心的樣子,我之前好像記起過我似乎是嫁了人的。”
雖然,曹白鳳說她沒有及笄是不可能嫁人的,但是,顧阿蠻卻十分篤定的相信自己的記憶。
她鄭重的看著柳淵,前所未有的認真,“你說話的聲音跟他很像,你是我夫君嗎?”
才剛喝了一口水的曹白鳳“噗”的一整個噴出來。
那麼大的動靜,兩個人卻依舊平靜地看著對方,絲毫沒有被外人打擾。
落在桌上的手指不知何時停了。
“為什麼覺得是我。”
顧阿蠻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隻是有那麼一絲絲期望,那個人可以是他。
她疑惑依舊,卻執著依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