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來自茶場的客人們,二隊的知青們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還不想睡,我們幾個再聊一會兒吧?”李雅芳對姐妹們說。
“我都困死了!”徐荷花連忙說:“我先睡了!”
“好吧,你先去睡,我和周紅梅再聊一會兒。”李雅芳問周紅梅:“你對陳文海的印象如何?”
“還可以吧。我覺得在他的身上有一股濃濃的知識分子味!”
“現在想上大學要通過基層推薦,陳文海能被基層領導幹部看中嗎?”
“難說!”周紅梅收斂笑容,“要想被基層領導幹部看中,就得在勞動中好好地表現自己,也就是說,要拚命地幹活!”
“陳文海體質那麼弱,再拚命幹活,基層領導幹部也不會滿意的!”
幾天以後,張建國結束評法批儒回來了。
吃過午飯後,知青們團團圍坐在火盆四周烤火。
陳雅麗對張建國說:
“給我們講講你們‘評法批儒宣講團’是怎樣為當地農民進行宣講的。”
“好吧!”張建國用火鉗撥了撥被燒得通紅的樹根,然後對大家說:“我給你們講講我在評法批儒過程中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講了幾個有趣的事情以後,張建國對大家說:“這次參加‘評法批儒宣講團’,唯一的收獲就是鍛煉了口才。開頭幾次,我完全是按照事先準備好的稿子念的,後來,我講熟悉了,不看稿子也能滔滔不絕地講了!”
“你在宣講的時候有沒有大學教授的那種感覺?”陳雅麗問張建國。
“如果我是大學教授就用不著到農村來插隊落戶啦!”張建國點燃一支煙,“不過,如果以後有機會上大學,我是有可能留校當大學教授的。”吸了一口煙,張建國又接著說道:“雖然我現在不是大學教授,可是,當地農民把我當成了大知識分子,我還真有大學教授的那種感覺呢!”
中午收工後,知青們迫不及待地來到了廚房裏。
廚房裏熱氣騰騰,炊事員田春霞為他們每個人盛了一碗紅薯米飯。
今天早晨,他們每人隻吃了一碗紅薯麵糊,肚子早就餓了,此刻,陳文海更是餓得前腔貼後腔,然而,麵對這一碗紅薯米飯,他還是不願意馬上就動筷子。
“你以前從來沒吃過這紅薯米飯吧?”楊冬生對陳文海說:“這紅薯米飯可好吃了,又香又甜!不信,你先嚐嚐!”
楊冬生把紅薯米飯說得如此香甜誘人,勾起了陳文海的食欲,於是,他夾起一塊紅薯放到嘴裏嚼了嚼,覺得甜絲絲的,可是,紅薯米飯畢竟還是沒有純米飯那麼好吃,因此,這碗紅薯米飯還是讓他難以下咽。
飯桌上放著一大盆醃過的蘿卜櫻。
“你以前從來沒有吃過這個東西吧?”楊冬生夾了一筷蘿卜櫻放到嘴裏,邊嚼邊說道:“好香呀!”接著又對陳文海說:“這菜真好吃!怎麼樣?你要不要也嚐一下?”
“再好吃也比上山珍海味!”張建國說。
“你吃過山珍海味嗎?”陳雅麗問道。
“當然吃過了!”
“什麼時候?”
“參加‘評法批儒宣講團’的時候,那個時候,社員們就用山珍海味招待過我們。”
“說具體一點。”
“比如說,蘑菇啊野兔啊什麼的。”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陳文海夾了一點蘿卜櫻放到嘴裏。
“啊,又苦又澀!”陳文海在心裏這樣說道,“這破玩意兒怎麼能和山珍海味比?簡直相差十萬八千裏嘛!這還能叫菜?恐怕連豬都不會吃!”陳文海真想這麼對知青們說,然而,當著社員們的麵,他沒敢說出口。
由於肚子實在太餓了,盡管飯菜這麼難吃,陳文海還是勉強地吃完了一晚飯,然後,放下碗筷站了起來。
“怎麼不吃了?鍋裏還有呀!”田春霞對陳文海說:“我們這裏實在是太窮了,沒什麼好東西!你剛來不習慣吧?不過,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
吃罷飯,知青們和幾個當地農民團團圍坐在火盆四周烤火。
外麵,仍然在下著雪。
夜色籠罩下的小山村安靜極了。陳文海已經習慣了大城市的喧囂和繁華,現在,剛來到這個小山村,確實感到不習慣,不過,他認為:小山村有小山村的特點,這裏的夜晚很美,一種朦朧的美。這是大城市所沒有的。
由於窗戶是用紙糊的,而現在窗戶紙又被山風刮破了,夜風能從窗口毫無遮攔地闖進來。為了抵禦嚴寒,陳文海拿蓑衣把窗戶堵上。
陳文海伸出手掌給張建國看,張建國見他的手掌上打起了好幾個血泡。
“疼不疼?”
“當然疼了!”
“我剛來的時候還不是和你一樣,不過,現在好了!”說著,張建國伸出手掌,“你看,現在都磨起了一層老繭,簡直就像老農了!我真擔心以後我們都會變成老農!”
而此刻陳文海心裏想的卻是:“等我以後也磨出一層老繭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