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八月,乙醜,有星孛於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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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阿年醒了!”
袁閑迷迷糊糊地醒來,一個清脆而陌生的聲音傳入耳中,語中透著驚喜。
他本能地掙紮起身,頓時,一股鑽心的痛從背上傳來。吸一口涼氣後,又栽回床上,凝聚的力氣也泄了下來。
“阿年別動,師父馬上就來了。”
袁閑這次沒有再掙紮,他緩緩睜眼,一張俏麗的臉掛著淚痕,在眼前逐漸聚焦。
那雙靈動的眸子蓄著淚水,眼巴巴望著他,帶著關切和責備。
“阿年?這蘿莉誰啊?這是哪?我怎麼了?”
數不盡的問題蜂擁而至,袁閑隻覺得腦瓜子生疼,原本虛弱的身體又難受了幾分。
眼見袁閑醒了,大眼蘿莉嚐試問道:
“阿年,你還認識四師姐嗎!”
“四師姐?”袁閑心中越發茫然,仔細打量起來。
小小的木質房間,窗欞上糊著窗紙,一張普通的實木桌子上點著一盞油燈,微涼的夜風從窗戶透進來,惹得燈芯的焰火搖曳擺動。
眼前的大眼蘿莉膚色紅潤,烏黑的秀發盤了一個飛仙髻,一支碧綠的玉釵斜斜地插在發髻裏,給少女更添了幾份俏皮。上身套一件淡黃色短衣,下身裹一條青色百褶裙,盡顯少女的活力。
“你別動,我去叫師父。”大眼蘿莉一溜煙跑了。
拍電影?惡搞綜藝?
袁閑努力回憶昏迷前的情景:
他本是地球上一個普通的IT民工。在父母的安排下,毫無人生規劃的他,隨大流報了當時最火的通信專業。
然而四年大學生涯後,當袁閑穿著廉價的西裝,高舉著生怕被人群擠皺的簡曆,望著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時,他才知道自己的專業有多火。
使出渾身解數,頂著學姐學妹們殺人的目光,一邊道歉一邊投簡曆,終於將花了五天飯錢彩打的簡曆發完。
毫無懸念,各方麵都不出彩的他,沒有得到任何心儀公司的offer。
就當學校下了最後通牒,要求畢業生全部搬出學校時,終於有家三流的省城信息公司錄用了他。
由於公司規模小,嚴重內卷的IT行業,讓袁閑深刻體會了什麼叫“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技術、業務、後勤沒有不能幹的活。年紀輕輕的他,早早過上了“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都市生活。
每日最幸福的時間,大概就是洗漱完後,蝸居在簡陋的屋裏,聞著廉價洗發水散發的香味,靜靜地刷著手機,直到睡去。
袁閑也曾被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所迷惑,嫉妒時代的幸運兒,咒罵天道不公。但某次機緣巧合,在一個短視頻中刷到了縮減版的電視劇《福貴》。裏麵主人公悲慘的命運,讓怨天尤人的袁閑,心中如有塊壘般悶堵。在反思自己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生活後,袁閑感慨——活著,真好!
於是,這份工作,一幹就是十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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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起,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席卷全球。國內外經濟嚴重下滑,給原本就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公司致命一擊。好在老板還算人道,結清了所有人的工資。然後,從不抽煙的老板,掏出了上衣口袋裏那包高檔業務煙,給自己靜靜點上了一支。
透過玻璃隔斷,大家第一次發現,平時摳摳搜搜,連廁所都要裝上聲控燈的老板,是個爺們!
拿著隻夠省吃儉用養活自己半年的遣散費,袁閑買了一張去老家的火車票,誰也沒有聯係。
袁閑的老家在中部的一個小鎮上。小鎮因為地處中部山區,交通落後,經濟並不發達。十多年前,因為修建水電站,挖掘出了文物。在省裏專家組勘探後,帶隊的老教授眼含熱淚感慨:這處遺跡,把我們民族的曆史向前推進了三千年!
於是,平凡的小鎮,多了一絲神秘的色彩。
回到老家,外出打工的袁閑也第一次踏入了這個遺跡博物館。
珍貴的文物都已經搬去省裏的大博物館了,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石碑沒法運走。當地便在石碑上建造了這個小型博物館,替深埋地下幾千年的石碑遮風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