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3)

巴特瑪雖是笑著, 眼底的狠辣一覽無餘,命令侍女的聲音又冷又輕,蘇蘭嘴唇哆嗦了一下, 脊背浮現點點冷汗。

她顫抖著接過水囊, 這可是大金汗宮……這條路是涼亭歇息的必經之路, 福晉這麼做,是要讓海蘭珠福晉落胎?

這麼冷的天,又是難以注意的鵝卵石,隻要有一個不注意, 無論是海蘭珠福晉,還是圍在身旁的侍從摔倒在地,從而絆倒主子, 後果都不是她能預料的到的!

可她深知巴特瑪的脾性, 胡亂地點點頭, 抿緊嘴巴,怎麼也不敢出聲。

娜木鍾來時,隻看見主仆二人轉身的場景。瞥見蘇蘭臉上的心虛恐懼, 還有巴特瑪拉她藏在一旁, 仿佛等待著什麼的行徑,思緒轉了好幾個彎。

忽然間嘈雜漸起,娜木鍾順著小路望去, 一個身披雪白狐裘, 彙聚天下豔色的美人由遠而近,像是要去亭中歇息。

耳邊傳來侍女倒吸涼氣的聲音, 娜木鍾幾乎瞬間猜出了美人的身份。

她也懷著胎, 自然明白有孕的女子與旁人的區別。大福晉正養病呢, 又有那樣一番容貌, 來者定是最得大汗寵愛的海蘭珠福晉!

感慨瞬間被壓下去,娜木鍾想,這倒是趕巧了。

隻是蘇蘭那副表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巴特瑪躲在樹後,一眨不眨地瞧著海蘭珠。

她行在最前,侍女們簇擁著她,誰也沒有注意鵝卵石的異狀。近了,更近了,還有三四步,那雙柔軟的布鞋底就能踩上去——

念頭剛起,海蘭珠的腳步停了下來。

巴瑪特瞳孔縮了縮,隻見一個普通侍衛打扮,其貌不揚的男子出現在道路前方,單膝下跪道:“福晉,前方石子路潑有水油。”

……

他說的言簡意賅,卻讓跟隨的侍女全變了臉色。

吉雅捂住嘴巴,後怕漸漸消散,眼眸忍不住要噴出火。要是沒有大汗派來的人護持,格格踩了上去,傷到了肚子裏的孩子,結果會怎麼樣?

她以為宮中早就沒了憂患,方才格格要過來,後花園更是打掃得幹幹淨淨,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惡心事!

她帶著人,急匆匆上前檢查,海蘭珠蹙起眉心,唇邊笑意隱去:“誰人動的手?”

“就在附近,尚未走遠。”男子恭敬道,“但憑福晉吩咐。”

海蘭珠輕輕撫上小腹,語氣依舊溫柔:“抓過來。”

巴特瑪察覺到不對勁了。即便他們說的是大金語言,而不是蒙語,可對答的語氣神態騙不得人,她們知道了鵝卵石有問題!

她臉色一變,扯了蘇蘭就走,可霎那間,四五名同樣裝束的侍衛從天而降,目標明確地擒了主仆二人。巴特瑪連尖叫也來不及發出,就被一塊黑布堵住嘴,摔在潑水的那塊地上。

行動間,他們精準地往囊囊大福晉藏身的方向投來一眼。

躲在一旁的貼身侍女差些尖叫出來,娜木鍾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等侍衛接連撤去,方才放開貼身侍女,緩緩吐出一口氣。

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她的手同樣顫了顫。海蘭珠身邊竟有這樣的勇士,他們不曾點名自己的存在,不是因為沒有看到她,而是因為效忠的主子沒有下令抓她。

草原上勾心鬥角極少,便是爭寵,也向來明刀明槍。巴特瑪那蠢貨仗著出身好,被人捧了太久太久,殊不知這是汗宮,不是她做主的那片草原。

害人不成,被人抓到了把柄,就該她自己受著。

麵對海蘭珠抓人的一幕,娜木鍾好似回到遼闊無垠的帳篷,她想發落誰就發落誰,想鞭打誰就鞭打誰,暢快無比的那段日子。

狐狸眼浮現欣賞之意,她低聲對侍女道:“繼續看。”

……

巴特瑪那一身蒙古服飾十分顯眼,有別於侍女的奢華,誰都不會錯認。

便是草原的上下尊卑不如禮教規定的那般分明,一個人的尊貴於否,在服飾上也能體現。陌生的麵孔,合的上的年紀,進宮的巧妙時機……雖未見過察哈爾歸附的四位福晉,昨兒朝堂的賜婚,海蘭珠也略有耳聞。

無緣無故要害她的孩子,也唯有覬覦她的男人了。

她命人抽出堵嘴的黑布,穠麗的五官沒有流露半點異色:“不知是林丹汗的哪位福晉。”

她說的是蒙語,巴特瑪自然聽明白了。

巴特瑪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麵前之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圈侍從虎視眈眈地圍著她,她趴在地上,鵝卵石冰涼的寒意浸入骨縫,叫人忍不住顫抖。

吩咐暗衛抓人……她一個科爾沁嫁來的福晉,怎麼會有暗衛?她是皇太極親口所說的貴客,海蘭珠怎麼敢?!

巴特瑪忍了又忍,終是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道理,沒有當著海蘭珠的麵撕破臉皮。她的眼底燃燒著烈焰,也不管渾身發顫的蘇蘭,緩緩站起身,理了理發鬢:“我乃竇土門福晉。”

說罷,她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海蘭珠福晉無緣無故將我綁來,是要大金與察哈爾交惡,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金國大汗寵愛的福晉是如何對待歸附功臣的嗎?”

“不敢當福晉的高帽子,”海蘭珠淡淡道,“我隻知道有債必償,有仇必報的道理。”

“何況周圍都是關雎宮的宮人,又有誰相信福晉的話呢。”她微笑起來,眼中暈開濃鬱的墨色,“我與你素未相識,為何要害我的孩子?”

明明是輕柔的聲線,巴特瑪卻如置身冰天雪地的冰原,四周荒無人煙,唯有出動的蛇群,一隻又一隻地吐著蛇信,纏繞住她的腿。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眼神……根本不像深宮後院被嬌養的寵妃,她控製不住地向後退去,心間一股股地冒出悔意,她就不該貿然出手:“海蘭珠福晉在說什麼,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無妨。”海蘭珠攏了攏狐領,思索一會兒,柔聲道,“把這一片都潑上水,叫竇土門福晉好好感受一番——就摔上二十次吧。”

黑衣侍衛利落地應是,當即有人去接湖中冰水,另一片人按住巴特瑪,不讓她掙紮著逃脫。

“掩蓋一切痕跡,就說是不小心摔的。”海蘭珠向巴特瑪走近,語調清淡,也是說給一旁的蘇蘭聽,“傷痕和命比起來,孰輕孰重,竇土門福晉不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