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血戰嘉定(1 / 2)

李鴻章在北線的布置,是以劉銘傳的“銘”字三營共一千七百人防守青浦,以張樹聲、吳長慶所統帶的四千人防守寶山,而將程學啟、張遇春、郭鬆林等淮軍主力擺在中間的嘉定。各處再以綠營和團練為輔助,兵力倒也充足。

青浦一直沒有戰事。太平軍中路的譚紹光,隻在鬆江跟軒軍周旋,並沒有去碰青浦城。但另外兩個方向,就打得相當激烈,特別是嘉定方向,太平軍主攻的,是李秀成手下最勇悍的戰將“高瘋子”,每次打硬仗,不論時如何,督戰之時必袒露半身,在麵前置酒六碗,慢慢地一碗一碗喝過去。如果六碗酒喝盡,前麵還沒有打出結果,往往就要殺前麵的將官,然後親自帶隊衝鋒。

淮軍遇上這樣的部隊,起初便接戰不利,慢慢地被壓回營壘之中,於是太平軍與淮軍在嘉定城外,展開逐壘的爭奪。

淮軍在嘉定城西和城北,一共築有七個圓壘,圓壘之間也有部隊交叉防禦,準備不可謂不充分,因此開始時,太平軍的傷亡不,但時間一長,淮軍大炮不夠的弱點就暴露出來了。高瘋子打仗並不是一味蠻攻,漸漸摸清了這個弱點,於是采用夜戰,每每借黑暗的掩護,將本方的炮推進到兩三百步的地方,抵近射擊,將圓壘的壘牆轟出幾個大缺口,然後不惜代價,集中衝擊這些缺口。

這樣一來,洋槍的威力不能完全發揮,缺炮的弱點倒顯露無遺。淮軍打得就很吃力了。到了七月九日。也就是開戰以後的第十。城北最外麵的一座營壘,終於被太平軍攻破,以短梯越過外壕內壕,衝入壘內,裏麵的兩百餘名淮軍士兵全數戰死。

城北四壘,失掉了這一個,防線便開了一個口子。李鴻章一方麵命令張遇春和潘鼎新的五營人拚命反撲,一方麵命令郭鬆林的一千一百人和曾秉忠的三千綠營。繞擊高瘋子的側翼,緩解正麵的壓力。但這一次太平軍亦拚了命,高瘋子的部將李文釗,帶著本部的五千兵,在北簳山擋住了郭鬆林的攻擊,死戰不退。

而嘉定城北,雙方圍繞那一座營壘,展開血戰。反複爭奪之中,幾度易手,往往是淮軍白奪回來。太平軍晚上又再攻破,方圓一裏之內。變成了一座絞肉機,雙方都是傷亡慘重,全看誰能撐住這一口氣。

到底還是太平軍的氣勢更足一點,打到七月半,不僅牢牢把住了那座圓壘,而且把第二座也攻了下來,略加整頓,便一鼓作氣,要掃清嘉定城的外圍。

到了這樣的時候,李鴻章再也坐不住了,終於親自出城督戰,而且把作為總預備隊,最能打的程學啟“開”字兩營,也投入了城北戰場。

這幾乎象決戰一樣,大家都把手中的炮火打到了極致,兩萬太平軍和上萬淮軍在嘉定城下殺聲震,血拚到下午,仍是一個僵局。對麵的高瘋子,喝完了六碗酒,將前麵久攻不下的一名“軍帥”抓了回來,當場處死,隨後便率中軍一千多人,勢如瘋虎一般,親自衝鋒。太平軍士氣大振,號炮一發,千旗齊張,全軍大呼,向淮軍做決死的衝擊。

這一下,新編練的淮軍開始頂不住了,張遇春氣急敗壞地跑回陣後,李鴻章督戰的所在,大聲道:“中丞,長毛攻得太急了,請中丞進城避一避!”

李鴻章是合肥人,到了見真章的時候,自有他的一股痞勁,也從老師那裏學到了“膽氣”兩個字,見張遇春這樣,不去理會他,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好整以暇地對左右:“去替我找一把刀來,我要砍了這個張遇春的腦袋。”

他平時馭下寬厚,總是以恩義籠絡部將,罵人的時候都不多,遑論砍腦袋?可見是真的急了。張遇春楞了一下,跪下給李鴻章磕了一個頭,下決心去跟高瘋子拚命了。

“請中丞照顧我的老母。”

罷,轉身就走,學著高瘋子的樣將衣服扯去,精赤了上身,提刀大呼:“兩淮子弟,不能輸給長毛!擂鼓,跟我衝!”

主帥如此,底下的士兵自然感奮,於是有上千人隨著張遇春,奮勇上前,向高瘋子那一股,展開反衝鋒。

李鴻章和張遇春的運氣當真不錯,就在這勝敗決於一瞬的時候,為自家的中軍所重重護衛的高瘋子,卻被不知從哪裏飛來的一顆流彈,直中左胸,哼都沒哼一聲,便向前撲倒在地,手中的那柄大刀摔出去好遠,沒了性命。

戰場的局勢就此逆轉,淮軍全軍大喊“高瘋子死啦!”,向太平軍全線反撲。太平軍莫名其妙的死了主將,士氣動搖之下,便撐不住陣腳,終於大潰,被淮軍一路追出了十幾裏,傷亡達數千人之多。在側翼阻擊郭鬆林的李文釗,撤退不及,被淮軍擊斃在北簳山下。而攻打寶山的一路太平軍,收到嘉定兵敗的消息,自然也沒辦法再打下去,隻好退入了太倉州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