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郇膏得不錯,大家早就在等著這個喜日子了。等到帖子發出去,駐紮在江蘇各地的軒軍主官,誰不要回上海來喝這一杯喜酒?於是除了接替淮軍防務,率林字團駐守嘉興的劉玉林,奉令不許離開之外,其餘的人,便紛紛啟程回到上海,就連遠在鎮江的福瑞斯特,亦都已經到了。
納妾,娶妻,是兩樁不同的事。
娶妻是一樁正事,也是一樁極隆重的大事。以關卓凡三等嘉勇候的身份,一旦娶妻,則典禮之日,他這些軍中兄弟未必全都夠資格參加。
而納妾則不同,這是源於禮製上妻妾身份的不相等。比如宋朝的時候,就有一個有意思的規定——妻擅走者徙三年,改嫁者流三千裏,妾各減一等。
也就是,妾的權力固然要少一些,但義務也要少一些。
因此,納妾是一樁輕鬆的事,是一樁喜事,也是一樁熱鬧事,更是一樁有趣的事,大家當然要來湊熱鬧。
但是熟悉關卓凡的人卻知道,他跟扈晴晴之間的情分,非比尋常!大約隻是礙於體製所限,不得不讓扈晴晴屈居一個姨太太的名分,而且關卓凡還沒有娶妻,扈晴晴的身份與正室亦相差無幾,所以誰也不敢輕忽。
另有一樁,就是扈姑娘是在軒軍最艱苦的時候,舉身入衙,算是跟大家有過共患難的一段經曆,感情上格外親近,因此大家都在琢磨著該送些什麼東西,讓侯爺和未來的扈姨太高興一番。
隻有圖林和張順。真正知根知底。心京裏的關家大宅大約是內宅。上海的巡撫衙門,則大約是外宅了。
同樣在這樣想的,還有那位羅四太太,不過她心裏麵的想法,跟圖林張順他們,又不全是一回事。
“我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的妹子,要拿去便宜關老爺了。”漂亮的羅太太摟著剛剛出浴,才抹幹了身上水漬的扈晴晴。在她耳邊聲笑道,“真正是身嬌肉貴。”
羅太太的身份,是姐姐,又像是嫂子。江南人家的風俗,新娘子出閣的時候,從內到外,都是由家裏的女眷來替她穿衣打扮,因此出嫁前一夜,兩個人是睡在一起的。而這份活計,由嫂子來做最為合適。因為常常還要負有教導人倫之禮的責任。
“阿姐,不作興……這樣羞人家。”雖然大家都是女人。但一絲不掛的扈晴晴還是紅了臉,並緊雙腿坐在床沿上,雪白的身子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羞怯,微微顫抖。床上放著一條紅綾,一件紅色的衣,都是給新嫁娘準備的。
羅太太一笑,拿起旁邊的那束紅綾抹胸,在胸前替她比了一比。待到扈晴晴舉起了雙臂,她卻又不急著比了,拿著紅綾的雙手,在扈晴晴的乳下托一托,看著椒乳顫動,笑著道:“你家老爺,真正好口福。”
閨房密語,百無禁忌,隻是扈晴晴到底隻是初經人事,羞得抬不起頭來。羅太太這才笑著替她把褻衣穿起,在她腹上輕輕拍了拍,笑道:“關侯爺是個福氣人,你進了他的門,自然也有好福氣,早些替他養個娃娃。”
這是善禱,扈晴晴紅著臉謝了。
“妹子,劉先生特意囑咐我,讓你穿了紅裙上轎子,”羅太太正事了,“你懂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嫁娶的時候,隻有正室才可穿紅裙,這個自然是懂的。但扈晴晴不肯,隻是紅了臉搖頭。
“我們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兒,嫁給他做側室,當然是委屈的。”羅太太依然摟著她,“不過他是旗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好就好在你這位老爺知道心疼人,曉得你的這份委屈。有這樣一個表示,也就算是情深意重了,至少在上海,他是拿你做當家的人來看。”
關卓凡的心,扈晴晴是理會得的,自有一份甜蜜在心裏頭。偏著頭想了想,道:“阿姐,不知道他將來,會娶一個什麼樣的太太?”
“他才二十四,就已經封了侯。我聽雪岩,大清這一百年來,從沒出過這麼年輕的侯爺,以後不定還要封公封王!”-羅太太道,“照道理,總會娶個門當戶對的,不過不管他將來娶哪一個,那都是在京裏。我看他的意思,多半是要把你放在上海,做一個‘兩頭大’的局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