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熱氣騰騰的,咕嘟咕嘟的滾沸著,銀魚和醉蟹打底兒,裏頭滿滿的白魚肉、野雞肉、黃羊肉、鹿筋、冬筍、海菜……這叫“一品鍋”。 . .
關卓凡親手開了一支“清酒”,再親手替明氏斟上了,微笑著道:“嫂子請!”
這一聲“嫂子”,多少帶著一點兒調笑的意味,明氏麵上微微一紅,一隻手端起酒杯,另一隻手托著,略做示意之後,放到嘴邊兒,慢慢兒的幹了。
微微透了口氣,放下酒杯,含笑道:“這個‘清酒’,還真是……酒如其名!淡淡的,這個……‘清’的很呢。”
關卓凡替明氏續了杯,笑著警告她:“你別看它!這個酒,味道雖淡,可是有後勁兒的!喝多了,不知不覺的,照樣能醉!還是要悠著點兒。”
“多謝王爺提醒——酒壺放在我這頭兒吧,斟酒的活兒,該我來做的。”
“不必!還是我來——嫂子平日裏操勞辛苦,我難得有機會伺候您一回!”
這句話,更具調笑的意味了,明氏臉上一紅,臻微垂,不話了。
“庭田典侍在咱們這兒,”關卓凡問道,“呆了多久啊?”
“沒有多久,”明氏道,“我陪著略坐了坐,她就起身告辭了——前後攏共不過一刻鍾多一點兒吧!”
想了一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就是……嗯,平日裏多承王爺的照拂,她們君臣,都十分感激,這個……嗯,‘擅造潭府’,向王爺轉致皇陛下的謝意,還有,嗯,禮物太菲薄了,這個,呃,‘微物不堪……聊且將意’。”
雖明氏已經會用“佐餐”、“酌”這樣的詞兒了,可是,轉述庭田嗣子文縐縐的原話之時,還是略覺吃力的。
“沒有要見我吧?”
“沒有!”明氏道,“她曉得王爺今兒上午視察、慰問外務部,下午視察、慰問顧委會,要忙上一整的。”
“她曉得?不是你跟她的?”
“不是,過朝內北街之前,她就是曉得的。”
庭田嗣子是下午三點鍾過來的,她既曉得關卓凡今日的行程,自然就曉得這個點兒關卓凡並不在府上,事先又沒有打招呼,則這一次的“拜訪”,非但沒有要見麵的意思,簡直是刻意避免見麵的意思了。
“還了什麼嗎?”
明氏仔細想了一想,“沒有了。”
見關卓凡沉吟著,明氏微覺不安,“王爺,庭田典侍這次過來……我做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嗎?”
“你想哪兒去了?”關卓凡一笑,“哪兒能有什麼不妥當?”
頓了頓,“我是在想,不過就一箱子酒嘛,值得幾何?居然勞典侍大人親自送了過來?卻又沒有要見我的意思,這,不是有點兒奇怪嗎?”
“啊……是……我也覺得……有點兒怪怪的……”
默謀片刻,明氏道,“王爺,不曉得我想的對不對?我覺得吧……”
到這兒,看著關卓凡,打住了。
關卓凡用鼓勵的口吻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