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母皇太後終於回鑾了。 ..
軒親王以“欽差迎扈大臣”的身份,赴津奉迎慈駕;皇帝奉兩宮皇太後——此“兩宮”非彼“兩宮”,慈安、慈麗兩位皇太後是也——至正陽門火車站迎迓,不入八分輔國公以上親貴、在京從四品以上官員從駕。
這是本朝開國以來未之有也的“盛事”,整個北京城,都有些喝醉了酒、熏熏然的感覺。
出火車站,入正陽門,就是棋盤街,棋盤街的盡頭,就是大清門,大清門一路往北,就是**,因此,“四宮”——一位皇帝、三位皇太後,攏在一塊兒,謂之“四宮”——的“回宮之路”,並不算長,這條不算長的道路自然由頭到尾警蹕了起來,不過,真正的熱鬧的,卻不在這條路上——四九城所有的主幹道,路兩邊兒的商家和住家,全部在門口擺了香案,鮮花醴酒,望空舞拜。
火車站內,翠蓋雕輪,翎頂輝煌,旌旗如林。
巳正三刻,火車入站。
“從駕”的王公親貴、文武百官,都是見過鋼鐵巨龍噴雲吐霧、呼嘯而至的場麵的,都算鎮定,倒是現場地位最高的三個女人,頗有心旌搖動之感——母後皇太後自然是已經乘坐過火車的了,不過,那是呆在火車車廂裏頭,像今這樣,立在站台上,眼見火車由遠而近,真切的感覺著腳下的地麵,震動的愈來愈厲害,卻也是第一回。
事後,慈麗皇太後悄悄的對女兒,“火輪車開過來的時候,我的兩條腿都軟了,險些就站不住了呢!”
皇帝呢?
她的反應,和生母剛剛好相反。
皇帝的腿,也有一點點抖,不過,那既是緊張,更是興奮,火車喘定之後,她覺得,這條鋼鐵巨龍,似乎並沒有完全停下腳步,它似乎是有魂魄的——炙熱的魂魄,似乎一路衝進了自己的體內,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隱隱約約的沸騰了。
站台上,鋪了一條極寬的紅地氈,皇帝和兩位皇太後就站在紅地氈上,皇帝在前,兩位皇太後並肩於後。
紅地氈兩旁,各有一排軒軍禮兵,持槍立正。這兩排禮兵,不僅個個高挑,且都是一邊兒的高矮,就是胖瘦,也幾乎都是一樣的,乍一眼看過去,能嚇人一跳:嘿,哪兒找來的這幾十號又高又俊的孿生兄弟呢?
紅地氈一直延伸至站台的邊沿,火車停定之後,聖母皇太後“花車”的車門,剛剛好和紅地氈相接,分毫不差。
不管懂不懂行,許多人都心中暗讚:嘿,神乎其技了!
一架木梯擺在車門口,和車身相接,梯身兩側都有扶手,坡度較之火車自身的鐵梯,更是緩了許多。這架木梯的用處,大夥兒都是了解的:車門甚窄,既不能二人同行,聖母皇太後下車的時候,身旁便難有人攙扶,她穿著“花盆底”,上下不便,走這條木梯,就從容的多了。
木梯上,也鋪著紅地氈。
車門打開,軒軍的軍樂隊,立即奏起樂來,曲調既歡快、又莊重,煞是好聽。不過,好聽是好聽,在場迎駕的王公親貴、文武百官,絕大多數都沒有聽過這支曲子——這自然是一支西洋的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