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九,四九城的年味,已經濃的化不開了;北京城的各個衙門,也早就封了印,不過,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一個人,卻沒有休息的福分。..
朝內北街,輔政軒親王府。
晚膳之後,關卓凡在書房接見了回國述職的駐日公使徐四霖。
徐四霖是近中午的時候抵埠津的,下了船,換乘最近的一班火車,下午申正一刻左右到達北京。一出了正陽門火車站,就往紫禁城趕,終於趕在宮門下鑰之前,在宮門前遞了請安折子,然後,立即驅車朝內北街輔政王府投貼。
約好了述職的時辰,徐四霖回到北京的家,換下行裝,清洗旅塵,再胡亂吃了點兒東西,大致填飽了肚子,然後恭肅衣冠,再次前往朝內北街。
本來,作為輔政親王的關卓凡,平日裏再怎麼日理萬機,年終歲尾,也該透透氣兒了;而作為駐外公使的徐四霖,歲尾年頭,和駐在國的皇室、政府,以及各型各色的巨賈達人,也有許多必要的酬酢往還,徐四霖在這個點兒上回國述職,明:他要向輔政王彙報的事情,不但重要,而且緊迫,不適合放到年後才。
輔政王十分謙和,站著受了徐公使的“國禮”,然後兩人分賓主落座。
上茶的侍女退出去之後,徐四霖笑著道:“王爺,北京城是愈來愈繁華,愈來愈熱鬧了!我每一次回國,都覺得比上一次回國,要來的更加繁華些、更加熱鬧些!”
“是嗎?”關卓凡一笑,“我見兒的呆在北京,反倒沒有怎麼留意呢。”
“那是王爺‘身在此山中’!”徐四霖道,“我不同——我是從日本回的國。雖然我這個駐日公使,大多數的時候,都呆在江戶、京都——全日本最繁庶的兩個地方,可是,一回到北京,還是覺得像從鄉下進了城!”
關卓凡哈哈一笑。
“王爺,”徐四霖的語氣中,夾雜著不加掩飾的興奮,“我看,這個盛世,真正是要來了!”
“盛世?”
“是啊!”徐四霖道,“這個話,就連家裏的妾也會了!我一回到家,她就跟我,明兒個是大年三十,聽宮裏頭要辦一個字第一號的大堂會,是‘四大徽班’悉數進宮‘內廷供奉’,四九城但凡排得上號的名角兒,都要登台獻藝,巳初開鑼,亥初歇鑼,唱足六個時辰!”
微微一頓,“”她豔羨的不得了,,這樣子的堂會,擱在她身上,能聽上一次,這輩子就不算白活了!又,這樣子的堂會,以前哪裏去想?可不是太平盛世才能有的事情嗎?”
徐四霖正經的家是在上海,做了駐日公使之後,北京這頭兒,不能不也安上一個家,家裏頭的女主人,是一個在這邊兒娶的姨太太。
“國家的整個勢頭,”關卓凡平靜的道,“確實是在往上走的,不過,距離‘太平盛世’,還有好長一段路呢!老百姓怎麼,是老百姓的事兒,咱們自個兒,子綏,這個‘心水’,可得清清楚楚的——任重而道遠啊!”
徐四霖趕忙欠一欠身,肅然道:“是!謹遵王爺的教誨!四霖一時一刻,也不敢懈怠的!”
頓了一頓,“不過,國勢蒸蒸日上,老百姓是感覺的到的——他們的日子,過的愈來愈好了嘛!再有,依我的管見,這一類的‘除夕堂會’,宮裏也好,宮外也好,隻要財力允許,不妨多辦幾個,於民心士氣,是大有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