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心有靈犀?其實是心痛得無法呼吸(1 / 2)

敦柔公主腦中,不由生出了一個異樣的念頭:既是全下的“頭一份兒”,怎麼放在了聖母皇太後的寢宮,沒放在母後皇太後的寢宮?

當然,這塊“青芝岫”實在是太大了,若硬擠進母後皇太後的玉瀾堂,怕是過於逼仄了。

慈禧不曉得敦柔公主在想什麼,繼續道,“給你件有趣兒的事兒——”

頓了頓,“聽到這塊石頭是‘房山石’,不是‘太湖石’,你‘東邊兒’皇額娘拿手摸了摸胸口,大大鬆了口氣,道:哎喲,幸好是‘房山石’!如果是太湖石,那還得了?翁同龢進講《治平寶鑒》的時候,就過北宋道君皇帝的荒唐事兒,不就是折騰什麼‘花石綱’,把家給敗了,把國給亡了嗎?咱們可不敢學他!”

“又,‘江南到開封,到底比到北京要近一些,這麼大的一塊石頭,如果一路運到北京,那就更加不得了!——咱們可不敢學他!’”

慈安的沒有錯——“青芝岫”體量如此之巨,開采固然不易,運輸尤其困難,江南到北京兩、三千裏的路程,真要將它從產地運到北京,不曉得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敦柔公主並不覺得,“東邊兒”皇額娘的話,哪裏“有趣兒”了?反倒有些替“西邊兒”皇額娘尷尬——畢竟,這塊“字第一號”的奇石,是擱在樂壽堂,不是玉瀾堂。

慈禧卻沒有任何尷尬的樣子,“我,‘姐姐的很是——不過,如果‘青芝岫’是太湖石,就一定還在太湖邊兒呆著,不會出現在這兒——咱們怎麼會做徽宗皇帝的那種荒唐事兒呢?’”

“你‘東邊兒’皇額娘正點著頭呢,他話了,‘兩位皇太後時時刻刻,以國用民疾為念,臣感佩莫名,不過呢,這種事兒,也不是一定就不能做——’”

啊?

“話還沒有完,我們姐兒倆就一起瞪他,他趕緊道,‘臣失言——兩位皇太後誤會臣的意思了!臣是,若沒有輪船、火車,將‘青芝岫’由江南運到北京,自然虛耗無數人力、物力,確實為賢君所不為;不過,有了輪船、火車,將‘青芝岫’北運,雖然依舊耗費甚多,但畢竟不是不可想象了。’”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該多造輪船,多修鐵路唄?’”

“他就笑了,‘太後聖明’,雲雲。”

哦,您的“有趣兒”,是這個意思啊。

“其實,”慈禧繼續道,“我和你‘東邊兒’皇額娘都已撤了簾,他愛造多少輪船、修多少鐵路,都是他自個兒的事兒,不必給我們聽的,隻是,他一到晚的想著這一類的事情,得個空兒,就要提一提——這都成了他的習慣了。”

敦柔公主對這個問題,不好表示任何具體的意見,隻是答了聲:“是。”

心裏頭,那種異樣的感覺,卻愈發的濃重了——他的所謂“習慣”,自己這個“枕邊人”,都不大了然,皇額娘反倒清楚?

一邊兒轉著念頭,一邊兒抬高了視線,越過“青芝岫”,落到宮門外高高的探出頭來的“探海燈杆”,“皇額娘,那個就是‘龍燈杆’嗎?”

“是!”慈禧興致勃勃的,“咱們出去瞅瞅!”

轉過“青芝岫”,便是樂壽堂的宮門,穿堂殿,麵闊五間,敦柔公主心中暗道:比玉瀾門大呀!

走出宮門,便是碼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還不是什麼“探海燈杆”,而是碧波浩淼,鳶飛魚躍;極目遠眺,水相交處,東堤、十七孔橋、蓬萊島,猶如一幅山水畫卷,自東而西,次第展開。

湖風浩蕩,敦柔公主心胸大暢,笑著道:“皇額娘,此處大佳!叫人不能不做濠濮間想!”

話一出口,敦柔就後悔了——不該在皇額娘麵前掉文的。正準備有所譬解,慈禧眼中已是波光一閃——不過,並無任何不豫。

“這個碼頭——”慈禧指了指宮門上頭的匾額,“叫做‘水木自親’,他譬解的時候,就提過‘濠濮間想’四字——你們兩口,倒是心有靈犀呢!”

如果“兩口”是“他”和皇帝的話,所謂“心有靈犀”,十有八九,是事先打好了抄,不過,敦柔公主自然沒有做這個弊的必要。

她順著慈禧的手勢,看了眼宮門上的牌匾——“水木自親”。

“女兒想,這四個字的來曆,大約如下:昔梁簡文帝入華林園,顧謂左右曰,‘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山水,便有濠濮之間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不曉得對不對?”

“不錯!”慈禧點頭,“他就是這麼的!”

微微一頓,“不過,‘濠濮間想’是什麼意思?——這個他倒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