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驚心動魄!驚世駭俗!驚天動地!(1 / 2)

曾國藩掂須微笑,“惠甫,你‘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看好,也包括我在內’——其實,嗯,也包括我在內的。”

一連兩個“也包括我在內”,聽得趙烈文一笑,“人同此心!”

“當時,”曾國藩道,“我以為,這件事情,或者淺嚐輒止,不了了之;或者,若軒邸鐵了心要做——哦,對了,彼時,他還是‘毅勇忠誠固山貝子’——隻怕朝廷自此多事,關貝子重蹈王介甫的覆轍,也不定呢!”

頓一頓,“現在回想起來——慚愧、慚愧!”

王介甫,即王安石,字介甫。

“我彼時的想法,”趙烈文道,“亦大致仿佛爵相!”

頓了頓,“其實,八旗的弊端,早在康、雍年間,就已經很明顯了,世宗憲皇帝亦曾嚐試改革,可是,以他的魄力,亦隻能如爵相所言,‘淺嚐輒止,不了了之’。”

“我以為,世宗憲皇帝之不能見功,原因有以下幾點——”

“第一,不該先從京八旗入手。”

“京八旗子腳下,同宗親權貴的牽蔓太多,較之地方駐防八旗,又太過‘油’了——真正是滾刀肉、砍不動!”

“第二,康、雍的時候,普通旗人的日子——不論京八旗還是地方駐防八旗,到底還沒有像道、鹹時候的那樣糟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世宗憲皇帝改革的魄力再大,也不能改掉旗人的身份——那可是‘國本’呀!”

“可是,旗人的身份不變,那份旱澇保收的錢糧就少不了;既有了這份錢糧——即是,有了後路——誰又會一心一意的自己努力討生活呢?哪怕是已經替他把種子、農具甚至土地都準備好了!”

“這真正是一個死結!”

“到了乾隆年間,實在無以為繼了,終於,開始趕人‘出旗’了——”

到這兒,趙烈文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高宗純皇帝的魄力,看似過於乃父,可是,‘出旗為民’的,都是漢軍,沒有一個滿人!”

頓了頓,“一千,道一萬,還是不敢動搖‘國本’呀!而這個‘國本’,穿了,是滿人,不是漢人!”

曾國藩沉吟片刻,終於輕輕的點了點頭。

“咱們再來看一看,”趙烈文繼續道,“軒邸是怎麼做的呢?”

“第一,‘買斷旗齡’。”

“這真是奇招妙想!如此一來,保留旗人身份的同時,那份旱澇保收的錢糧,徹底的斷掉了!——曆康、雍、乾、嘉、道、鹹六朝而不可解的死結,一下子就打開了!”

“當然,前提是得像軒邸那樣,拿的出‘買斷旗齡’的三百兩銀子,匪如此,再多的奇招妙想,也是一句空話。”

“第二,先從地方駐防八旗著手,沒有一開始就去招惹京八旗。”

“到了道光朝的時候,地方駐防八旗普通旗人的日子,較之普通漢人,已沒有任何區別了——甚至,還不如!就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也隻能硬挨著,不許另謀生計,甚至,連乞討都不許!”

“萬般無奈之下,也隻好‘逃旗’了!”

“三百兩銀子的誘惑,對於這班貧苦旗人來,真正叫無可抗拒!更何況,朝廷還替你準備好了一應的農具、種子、牲口、土地?——有了這些,誰還要那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旗齡’?”

“第三,將‘買斷旗齡’的旗人,統統送到東北去。”

“此舉有三大好處——”

“其一,名正言順。”

“當年,滿人起自白山黑水;現在,算是回歸‘故土’——誰也不了什麼。

“其二,自然是開發、經營東北——那可是一塊沃野千裏、富藏無數的寶地!”

“其三,避免重蹈世宗憲皇帝當年的覆轍——世宗將一班被‘改革’的京八旗安置在京畿附近耕種,結果,離北京太近了,沒過幾,都跑光了!”

“而這班地方駐防八旗,到了東北,距原駐防地長地遠,就想跑,又能往哪兒跑呢?有往回跑的那個力氣,還不如留在東北,好好兒的種地呢!”

“於是,這個‘後路’,就斷的幹幹淨淨了!”

“目下觀之,地方駐防八旗的改革,已經可以算是成功的了!”

“京八旗呢?”

“就這麼一直擱著嗎?總也不去動他?”

“如果動——怎麼個動法兒?”

“我曾經想過,‘買斷旗齡’,對地方駐防八旗,雖然合適,可是,擺在京八旗身上,就未必管用了——”

“第一,京八旗的日子,過的到底比地方駐防八旗要好一些,三百兩銀子固然不是數,但對於那班旗下大爺來,是否‘無可抗拒’,可就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