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吾皇萬歲(1 / 2)

孤拔的心情非常複雜。

他長期在非洲、大洋洲等海外殖民地服役,沒有參加過類似於克裏米亞戰爭這一類需要陸、海密切協同的大兵團作戰,對於法軍的“以陸領海”,並沒有多少切身的體會——在新喀裏多尼亞這一類海島殖民地服役之時,甚至會有“唯我獨尊”的感覺——這種海島殖民地,哪兒有陸軍的什麼事兒?

不然,您以為“海軍和殖民地部”這個名目是咋來的?

今日,聽了薩岡的一番儻論,方始驚覺,法蘭西帝國海軍,真的積弊已久了!

仔細想去,甚至連“海軍和殖民地部”這個名目,都不是味道了!

原來,將“海軍”和“殖民地”連在一起,根本不是對海軍的抬舉,剛好相反,某種意義上,其實是對海軍的“降格”,其潛台詞是——你打不了什麼大仗了,去幹些行政管理的活兒吧!

不然,人家英國,怎麼沒把海軍和殖民地往一塊兒湊?

人家海軍部是海軍部,殖民地部是殖民地部——作戰是作戰,行政管理是行政管理,分的清清楚楚!

不曉得法國海軍內部,有多少人還以為自己“擴了權”,並為此自鳴得意呢!

可笑!

而這個“可笑”,今日之前,也包括了自己。

孤拔背上,一層薄薄的冷汗,冒了出來。

不曉得合“海軍”、“殖民地”為一部的那一位,有沒有明確的意識到這個問題呢?

不過,孤拔還是覺得,薩岡的部分法,過於誇張了,譬如,“現在的海軍,已經不大會打真正意義上的艦隊決戰了”——如果對手是英國人,“不大會打”,還的過去,可是,現在的對手不過是英國人的學生,何至於就“不大會打”了呢?

俺們法國海軍,雖然已無複“太陽王”時期的輝煌,可是,到底還是世界第二海軍強國嘛!

對於中國人,自然不應太過輕敵,可是,太過緊張,也是不必要滴。

不過,孤拔自認為了解薩岡何以“危言聳聽”——不將敵人的厲害些,如何能夠要來最新銳的戰列艦呢?

但凡要求添兵添將,都得強調、渲染敵人的戰力和威脅——都是這個套路嘛。

政府向議會要求增加軍費預算什麼的,玩兒的也是這一套嘛。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將軍偉論,振聾發聵!”

頓一頓,“可是,何至於此呢?——我是,怎麼就到了今這個地步了呢?”

到這兒,自認為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反例”,“一七八一年,格拉斯將軍率領的法國艦隊,在切薩皮克灣,打敗了格雷夫斯將軍率領的英國艦隊,死守約克城的英軍的海上補給線被切斷了,不得不向法、美聯軍投降,美國由此而獲得了獨立——”

頓了頓,“您看,那個時候,法國海軍的戰力,並不在英國海軍之下嘛!”

薩岡微微搖了搖頭,道:“已經比不上英國了!”

“可是——咱們打贏了呀!”

“贏是贏了,”薩岡道,“不過,必須看到事情的另外一麵——”

頓一頓,“彼時,英國國內,有著強大的同情美洲殖民地的聲音——都是盎格魯—薩克遜一脈,何必趕盡殺絕呢?因此,英、美之戰,英國其實未盡全力;可是,咱們呢?艾雷,你得想一想,切薩皮克海戰之後,法國國內,發生了些什麼?”

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

孤拔目光閃爍。

“一七八一年,一七八九年,不過八年時間!”薩岡感歎著道,“路易十六夫妻身首異處,何嚐不是因為援助美國,不遺餘力,結果,法國本就緊拙的財政,雪上加霜,終於轟然坍塌,不可收拾?”

頓一頓,“這一仗,咱們不但使出了全力,而且,使力過度,將自己累趴了!——一個使了十二分的氣力,一個隻使了七、八分的力氣,使了十二分的氣力的那個贏了使了七、八分的力氣的那個,並不敢就‘不在某某之下’啊!”

孤拔不話了,臉上隱隱的露出了沮喪的神情。

薩岡淡淡一笑,“當然了,一七八一年的法國海軍,無論如何,要比一八六八年的法國海軍強的多——那個時候,對於海軍的投入,雖然已經不比路易十四時代了,不過,到底還沒有真正弄出‘以陸領海’來,海軍基本上還是獨立的,因此,還能夠打贏切薩皮克灣這樣的仗——”

頓一頓,“其後,法國海軍之所以一步步走到了今這個地步,我以為,有兩個很關鍵的原因——”

“第一個,就是一七八九年的大革命。”

“艾雷,你曉得的,海軍不比陸軍,大革命之前,海軍的中高級軍官,幾乎都是貴族,而羅伯斯庇爾一黨,最愛殺的,就是貴族!雅各賓派上台之後,法國的貴族們,或死、或逃,海軍亦不能幸免,重要將領,幾乎為之一空,到大革命結束的時候,海軍人才凋零,已是麵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