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峨還在“私信”中介紹了北圻的戰況。
據阿爾諾、莫雷爾等報告,我軍的計劃,是首先攻克山西,而北寧同山西成犄角之勢,同時,也從東北方向威脅升龍,我軍進攻山西之時,北寧敵軍可以襲擾我軍後路的方式,支援山西;或者,偷襲升龍,“圍魏救趙”。
因此,在正式進攻山西之前,我軍主動渡過紅河和新河,攻擊北寧敵軍,以消除進攻山西之時的“後顧之憂”。
經過一一夜的戰鬥,我軍給予了北寧敵軍以重大殺傷,完成了戰役目的,現即將對山西發動正式的、大規模的進攻。
看到這裏,孤拔失聲道,“胡八道!這哪兒是什麼消除‘後顧之憂’?——阿爾諾、莫雷爾他們首先要攻克的,根本不是山西!是北寧!——這必定是在北寧打了敗仗,铩羽而歸了!”
薩岡麵色凝重,點了點頭,“不錯!北圻的情形,‘上頭’不曉得,咱們還不曉得?——阿爾諾、莫雷爾兩個,是欺負‘上頭’不曉得北圻的具體情形,信口開河,諱敗推過!”
“莫雷爾也就罷了;”孤拔道,“阿爾諾居然也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頓了一頓,搖了搖頭,“可真是……沒想到啊!”
薩岡輕輕的“哼”了一聲,沒什麼。
事實上,“上頭”也並不都是那麼好糊弄的。
黎峨,他對“遠東第一軍”的這套辭,是頗為懷疑的;可是,禦前會議上,他非但不能對之提出任何質疑,還得主動替阿爾諾好話,對其戰略和戰果表示讚賞。
原因呢,前頭已經過了——歐洲戰場也好、亞洲戰場也罷,任何一個戰場的戰事出現波折,都可能使皇帝陛下做出“亞洲戰場轉攻為守”的決定。
亞洲戰場陸路的鍋,不是陸路一家來背的,而一定是陸路、海路兩家一起來背的。
另一方麵,阿爾諾、莫雷爾到底是陸軍的人,而郎東元帥是陸軍出身,勒伯夫將軍是陸軍部長,他們兩個,雖然未必不同自己一樣,看出這份報告頗有貓膩,可是,一來,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臉,二來,目下,法、普尚未正式接戰,還沒到要甩鍋給亞洲戰場的時候,因此,我們三個相互附和著,總算將皇帝陛下的疑慮打消掉了。
還有,目下整個法國輿論的焦點,全在普魯士身上,國會也好,新聞界也好,還沒有多少人顧得上來計較北寧一役之勝敗得失。
可是,如果“遠東第一軍”進攻山西,重蹈進攻北寧之覆轍,這個蓋子,可就無論如何,再也不可能捂的住了!
到時候,可能發生兩種情況——
較壞的一種:輿論發酵,“果然不可以兩線作戰”,皇帝陛下做出“亞洲戰場轉攻為守”的決定。
較好的一種:皇帝陛下頂住了輿論的壓力,亞洲戰場保持進攻的態勢,但是,陸軍卻要甩鍋——
哼,北圻戰事的不順,是因為陸軍、海軍各走一路,不能形成合力——我軍北圻“水陸並進”之“水”,若非僅僅幾條武裝商船、而是“北京—東京艦隊”的話,山西也好、北寧也罷,還不都是一鼓而下?
這個意思,阿爾諾、莫雷爾在報告中,已經隱隱約約的透露出來了——有“克服困難、編組艦隊”等語。
薩岡、孤拔不約而同的在心裏罵了一聲:操!
黎峨,如果“北京—東京”艦隊一直在媽祖島一帶“逡巡不進”,第一,會給人“無所事事”的印象;第二,福建距離北圻,在某些人的心理上,還不覺得太遠——
因此,若山西戰事不順,陸軍提出“合力”的問題,就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性了:“上頭”改變戰略,將“北京—東京”艦隊調回北圻,配合陸軍,以求先在北圻“形成突破”,之後,再計其餘。
所以,再一遍:
北上!北上!
趕緊的!
*
*
看完了密電,薩岡、孤拔攻打馬尾的決心,都開始動搖了。
由頭到尾,再看一遍,愈發覺得,領導到底是領導,看問題,確實是……更加深入、更加全麵呀!
尤其是那個截斷中國的“漕運”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