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就該看老物件。
她就是為了藏地這些寺廟裏的老物件,才會不遠千裏而來。
阮昭直接往殿內走過去,紮西趕緊跟上。
很快,紮西的講解聲在大殿內響起,但阮昭隻抬頭直勾勾盯著殿內供奉著的鎏金青銅佛像,直白而饒有興趣的打量。
紮西見狀,忍不住道:“這樣的佛像,可都是我們藏族寺廟裏才有的無價之寶。”
他是藏族人,自然也信佛,提及這些文物瑰寶,不由心生自豪。
“有價。”
這話自然是阮昭說的,紮西錯愕的轉頭望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2003年,蘇富比在香港的拍賣會上一尊明代銅鎏金釋迦摩尼佛像,拍出了兩千八萬港幣的價格,不僅創下了當年佛像的拍賣紀錄,也是曆年最高。”
紮西聽著她冷淡的聲音,升出一股不服氣:“那個佛像怎麼能與我們紮寺的相比,我們紮寺的佛像都是有著悠久曆史,從明代開始就供奉在此處。”
誰知他的指責,不僅沒讓阮昭難堪,反而引來她一聲輕笑。
她扭頭看著紮西,輕聲說:“拍賣的那尊明代釋迦摩尼佛像,最早可追溯到明洪熙年間。”
紮西滿臉‘那又怎麼樣’的不服。
“紮寺倫布寺始建於1447年,是明朝正統十二年。而洪熙皇帝正是正統皇帝的親爺爺。”
紮西:“……”
哪怕他再笨,都聽出了阮昭的言下之意,真要論起歲月長久,那尊拍賣一千八百萬的佛像隻怕還是殿內佛像的爺爺輩兒。
“那…那佛像的價值也不該單單隻以價格來判定,我們這些佛像可都是上了國家文物保護名單的,是國寶,”紮西的聲音在阮昭似笑非笑的表情下,越說越小。
他雖然是個導遊,可平時這些曆史知識都是死記硬背。
這會兒眼看要爭辯起來,居然沒了當導遊時的利索嘴皮子,漸漸詞窮起來。
倒是阮昭,無意與他再爭執下去。
她安靜仰頭,朝佛殿內的銅像望去:“有哪一件文物在流落海外之前,不是無價之寶呢。”
“所以,國寶亦有價,無非高低而已。”
紮西被她輕狂而又理所當然的口吻震懾,當下隻餘一個念頭。
這樣漂亮脫俗一姑娘,怎麼盡鑽錢眼裏了。
阮昭自然不知導遊心中所想,不過哪怕知道導遊這麼想她,隻怕也頂多嗬笑一聲,讚一句有眼光,居然跟業界那些老頑固對她的評價一樣。
她接著往大殿旁連著的佛殿走去,卻被紮西攔住,歉意道:“這裏不能進。”
“不對外開放?”阮昭淡聲問。
紮西有些為難,小聲說:“也不是不開放,這裏是大師們點化貴客的地方,我們尋常人進不得。”
阮昭不由嗤笑,如今社會物欲橫流,就連看似身處世外的佛寺,都早已沾染上了世俗氣息。
瞧,這是一間尋常人進不得的佛殿。
*
阮昭倒也沒被這個小插曲掃了興致。
隻是剛出大殿沒多久,她正往旁邊的連廊走時,手機響了起來。
她本沒想接,內地的寺廟向來遊人如織,難得能遇上這麼安靜的寺廟,她自然不想讓人打擾自己的這份清閑雅致。
奈何手機如同跟她過不去一樣,一遍不通,又是第二遍。
電話是她店裏小姑娘雲霓打來的。
一接通就聽對方火急火燎道:“昭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怎麼了?”
“你不在的這陣子,劉老板都上門三趟了。我看他這次是真著急,聽說他剛收了兩件好東西。不過其中一件殘的太厲害,就等著你回來救命呢。”
阮昭之所以,對文物來曆了如指掌,就是因為她是個文物修複師。
隻不過她是專做商業修複的。
作為修複師,阮昭確實太年輕,但架不住她名氣大。
她師父是顧一順,文物圈子裏泰山北鬥級別的人物。早年在故宮博物院裏主持工作,後來年紀大了才退下來。
阮昭是他七十歲那年,收的關門弟子。
當年收徒儀式弄的那叫一個隆重,文玩圈子裏不少人至今都還記得。
師出名門,又有天賦,特別是在她出師的那一年,就修好一件宋朝破損的古畫。
當年這幅畫的主人當年找遍整個圈子,都沒人敢輕易接手。
不少修複師都怕修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
偏偏阮昭人野膽大人,別人不敢輕易接的,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