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都堅信一切即將塵埃落定時,意外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到來了。
“哼,父皇偏心。”沉默多時的盛徽瀾嘴一噘,滿臉委屈:“疼英盈姐姐勝過徽瀾。”
“哎呀,”盛帝怒歎一聲,對這個總在關鍵時刻跑出來打亂的愛女,罵也不是打又舍不得,隻道:“你這孩子,父皇說了多少次,沒問你時,不要插嘴,怎麼就是不長記性?”
“哼,我不管。”盛徽瀾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任性到底:“父皇問了英盈姐姐什麼話,必得也問問我。更何況,席間我滴酒未沾,奕王說了什麼,穆王又說了什麼,我聽得清清楚楚。”
“問你?”盛帝被纏得頭痛欲裂,一時急躁,脫口道:“你不就想說‘穆王所言甚是’嗎?”
“父皇英明。”盛徽瀾順坡下驢,粲然一笑。
盛帝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眼看就有一場惱羞成怒的風暴要上演,盛徽瀾再次搶先一步,牙尖嘴利的替戚平替自己辯解:“父皇一來便明旨,說今日乃家宴,到場諸位皆是家人,勿要拘禮。戚小將軍不逆聖旨,願以真情實感示人,何錯之有?自然,若說這殿中何人最遵父皇旨意,那隻能是徽瀾。父皇想想,如果真依奕王兄所說,將戚小將軍不知如何作答而嚇得發懵的行為,認定成藐視君上的重罪,那徽瀾這上躥下跳,幾次三番打斷父皇說話……”盛徽瀾哆嗦了一下,音量漸小,卻多了些撒嬌的口氣:“徽瀾無心偏袒誰,徽瀾隻是不想又被母後斥責。”
一語驚醒夢中人。
盛帝猛然望著自己的女兒,暗道:的確,今日宴席上,論藐視君主,誰還做得比徽瀾更出格?如果嚴懲戚平,寬宥徽瀾,又不知要惹多少非議。幸好這孩子因怕皇後責罰及時打斷了誠王。
盛帝眼中的怒火“啪”的一下滅了。
“回稟父皇,兒臣其實也並不讚同奕王所說。”誠王見狀,當機立斷:“戚小將軍十四歲離開洛城,十年後首歸,對洛城的人情世故有些生疏也是能理解的。”
早已轉圜的聖心,加上誠王審時度勢的建言,銘王、鍾侯等一幹人紛紛附和。這個看似眾望所歸人心所向的結果,已然是有了定論。
“穆王,”老皇帝目光狠厲的盯著盛子蕭:“對朕交辦之事,監管不嚴,以致戚府破敗,罰俸半年,並自籌資金,盡快選派能工巧匠將戚府整修如初。”
“兒臣遵旨。”盛子蕭磕頭謝恩。
盛帝目光一轉:“至於戚平……”
“末將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你這孩子,”比起怒目親子時的無情,此刻盛帝看向戚平的眼神,才像一個父親看兒子,柔和,溫暖,沒有步步算計處處提防,隻有憐惜的寬慰:“算了,平身吧。”
“謝陛下隆恩。”
戚平起了身。眾人這才發現,入席前那個神武英明的少帥,似剛曆經完一場驚心動魄的戰事,麵無表情,眼無神采,判若兩人。
接下來的事,與盛子蕭預判無誤。
盛帝在清遠伯爵府、奕王和誠王三座貴府間躊躇一番後,最後還是選定穆王府作為戚平的暫住府邸。
經此一鬧,眾人都失了推杯換盞的興致,抬首再看盛帝,亦是一副食之無味的神情,眾人便知,這場充滿危機的接風宴終是落下了帷幕。
果不其然,喝完娉婷郡主敬上的酒,盛帝便以醉為由,讓魏公公和鄢都指揮使送回了養居殿。
老皇帝前腳一走,黎皇後的女使後腳就進了晨祈殿。說是奉皇後娘娘懿旨,請慶陽公主和曦月公主前去鸞鳳宮問話。
眾人皆知黎皇後對曦月公主的特殊情感,所以,對這樣明以問話,實則關懷的旨意早都無以奇怪。
兩位公主同諸位長輩簡單聊別,再和兩位親王點頭示意一番,也離開了大殿。剩下的人當中,幾位存在感極低的皇子公主,正因苦惱要不要上前與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辭行而躊躇著。
這實在不能責備他們軟弱沒有主見,說句不過分的話,倘若沒有皇後娘娘遣派的女使前來救場,站在這裏不知所措的同樣會有曦月公主。
“奕王擁著鍾侯,誠王陪著銘王,他二人從來都是不對付,可每回卻都能在想法和行動上做到驚人的一致,唉,這讓人實在不得不感慨,血緣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慶陽公主不在,還能這般不假思索,一針見血說實話的人果然隻有肖青雲。他挽住自己母親,滿是戲謔的望著正在努力巴結親侯的奕王和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