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國宴武鬥(1 / 3)

牡丹殿裝潢奢華,殿內格局比晨祈殿大了二分之一,以殿中為界,左右兩側各安置著三縱列酒席,依照外賓來訪招待慣例,左邊三縱列酒席是專為外使所備,盛子蕭和戚平尋人的時候,自將左邊的奇裝異服直接忽略不看。

此刻,盛帝還未入場,被禁王府的康王已注定無緣這次國宴。相比以往三人爭鋒時既要小心提防被人坐享漁翁之利,又不能一味隻防守不主動出擊的左右為難,隻有奕王和誠王的兩人鬥法表演,果然更精彩出眾。

坐在第一縱第六席儀容高貴,氣質端莊的女子眉間微微一蹙,斜眼瞟了瞟與自己同坐一席的夫君。

女子夫君是一個身形消瘦,五官和諧,麵容幹淨無須,眼神溫和的中年男子。因被夫人略帶殺氣的眼神驚到,中年男子開始表忠心:“夫人且寬心,我並非好奇使團中那些歌姬的容貌,我隻是好奇她們懷中琵琶的音色如何?瞧那奇形怪狀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件樂器。也不知最後能彈出何等音律?呃,夫人……你真就一點都不好奇?”

氣質高雅的女子閉了閉眼,狠狠吸了口氣:“不好奇。”

“夫人這胸襟,這見識……”不知是忘詞還是原本就沒想好要如何奉承,中年男子支吾支吾,最後哈哈大笑:“想讓夫人大驚小怪一回怎麼這麼難?”

女子緊閉的紅唇隱忍的微顫了一下。

“今日有勞伯爵和郡主細心安排,讓青雲接我兄弟二人入宮,我與平兒特來感謝伯爵和郡主。”

盛子蕭的拜謝,將這對中年夫妻的內部矛盾潛移默化為外部和諧。

娉婷郡主從座位上起身的瞬間,憤怒的唇角已在不經意中勾出一抹迎客笑,目光卻掠過盛子蕭,直奔他身側那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

這孩子容貌與他父親雖不過分相像,但父子終究是父子,仔細一看,總能在眉眼間尋到幾分相似的神韻。

僅憑幾分似是而非的神韻,就讓這位心堅如磐石的女子百轉柔情一回,足見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穆王殿下見外了。”娉婷郡主稍稍調整了一下氣息,軟軟道:“是青雲怕我約束他,才主動提出與殿下一同入宮。”

清遠伯爵也嘖嘖不已:“哎呀呀,許久不見穆王殿下,穆王又俊俏啦。”

娉婷郡主柳眉一豎:“穆王殿下是個男子,你怎可用‘俊俏’二字形容他?”

“我當然知道穆王殿下是個男子,從他出生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男兒身。”清遠伯爵笑容不改:“所以,我怎麼可能說殿下‘俊俏’?我說的是‘穆王殿下又俊朗啦。’”

娉婷郡主臉上的冰霜迅速凝固,但凡離郡主不超五步者,都可感受到郡主身上那股迫人戰栗的寒氣,但清遠伯爵似乎是唯一的例外。

他一雙能笑出水的眼睛,將盛子蕭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打量得格外認真仔細,不知道的,還以為清遠伯爵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爵爺不是對外邦歌姬手裏的琵琶好奇嗎?何不趁奕王和誠王還在與外邦使團寒暄,跟過去先一睹為快呢?”

娉婷郡主銜在嘴角的冷笑,讓她的建議比命令更不容別人拒絕。

“夫人所言甚是。”換做任何人,多少都要因娉婷郡主的冷漠而感到傷心,在這一點上,清遠伯爵同樣是唯一的例外,他喜出望外的與娉婷郡主暫別:“我去去就回。”

洛城最貌合神離的貴門夫妻,果然不會令人失望。

盛子蕭僅報以一抹習以為常的淺笑目送清遠伯爵,禮儀到位後,這位心有疑慮的皇子立刻斂起笑容,再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之道,正色問向娉婷郡主:“郡主,曦月公主是否出了什麼事?”

麵對盛子蕭沒頭沒腦的問題,娉婷郡主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她寒至冰點的臉上,已恢複到一貫的淡然隨和:“殿下何不親自去問曦月公主?”平平無奇的口氣,將自己放在了局外人的位置上。

“曦月公主不在這裏。”一直沉默的戚平冷靜答道:“我在殿內找了一圈,也問過內殿伺候的太監,已是確信無疑。”

娉婷郡主露出一副自當如此的表情:“我聽說今日國宴之上,除了皇後娘娘會出席外,各宮娘娘與公主們一律不準參加,你們在這裏自然是找不到曦月公主。”

“或許父皇真有下過這樣的旨意,但曦月可不是宮裏哪位娘娘所生的公主。”盛子蕭一語指出娉婷郡主此話中的破綻,予以反駁。

娉婷郡主的隨和立即換做一抹冷漠:“是不是宮裏哪位娘娘親生的公主,她都是陛下的曦月公主。陛下準她在國宴上有一席之座,那是陛下寬仁;不準,也無可厚非。穆王殿下若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那我隻能說,殿下還是很不懂陛下的心思呀。”

論及對陛下心思的揣摩,娉婷郡主當然是無人能及。隻不過,盛子蕭明知故問,自然有他明知故問的道理。

“未見到郡主之前,我對郡主讓青雲接我入宮的安排不能說沒有疑惑,直到此刻,我才釋疑解惑。”盛子蕭抬眉露出一笑,堅定的眼神,讓人開始懷疑他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郡主安排這一出,無非是想讓我從青雲口中知曉英盈昨日為了一個決定曾夜會郡主。由此讓我產生這樣一個疑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決定,才會讓一個有背景有地位的公主選擇夜會郡主?畢竟,論尊貴,宮裏有皇後娘娘;論實力,洛城有三位勢均力敵的親王……為什麼偏偏是郡主您呢?”

娉婷郡主人淡如菊的反問也像自問:“為什麼呢?”

“答案就在您剛才說過的話裏。”

“剛才我同殿下說了許多話,不知是哪句話說得不妥,以至讓殿下生出這麼大的誤解?”

娉婷郡主溫和的否認,讓盛子蕭溫煦的眸光瞬間聚成一條直線,他目光如炬,聲音清晰道:“郡主不是說過嗎?我還是很不懂父皇的心思。”

娉婷郡主略是一疑,從她沉眉暗思的表情裏,不難看出這句話給她的隻有困惑而非答案。

“郡主提醒得沒錯,論對父皇心思的揣摩,我遠不及我的皇兄們,但比起郡主,我皇兄們也隻有自歎不如的份。所以,能夠有效揣測出父皇心思,就是郡主最獨特的優勢。若我猜得沒錯,這應該就是英盈選擇夜會郡主的理由吧。”

娉婷郡主似乎已聽出頭緒,不再鎖著眉,而是麵露坦然的接著往下聽。

“將這些奇妙的點串聯成線,事情的大概輪廓就出來了:一個還未被指婚的公主,偷偷找到這個國家最懂皇帝心思的人密商一個決定。密商結束後,這位被公主寄予厚望的中間人,次日便安排自家公子將事情隱隱約約透露給了一位皇子。話說到了這一步,郡主以為還有繼續隱瞞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