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場文鬥,備上紙墨筆硯,便可一較高下,對場地也不會有太多要求。武鬥就截然不同了,一旦雙方進入狀態,就是一場忘我的廝殺。拳腳無眼,傷著對方事小,傷了看客,無論這個看客是何身份,都勢必要讓兩個國家產生嫌隙。
盛帝又是臨時起意,鄢若飛的侍衛親軍再能幹,也沒辦法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將一應措施全部落實到位。即算客人願意體諒,肯把要求一降再降,可宮裏並沒有現成的擂台。洛城僅有的一個擂台又設在城西瑞安廣場。此去瑞安廣場,光路程便要花費兩個時辰。
如果以這個時間線去鋪展安排,莫說半日,便是用上整整一日都會令人疲憊不堪。再看東周、西丹兩位皇子亟不可待的神色,莫說兩個時辰,隻怕連半個時辰都等不了。
基於上述因素,盛帝最後決定將殿內左右兩邊撤去兩縱列席座,比武就在牡丹殿內進行。
“場地有限,諸位點到即止,切不可對輸贏過分執念,更不許惡鬥傷及他人。明白了嗎?”
“外臣明白。”
“臣等明白。”
賓客雙方異口同聲。
如此,一切便算妥帖順當了。
奕王這回倒機靈,不勞盛帝開口,便已主動承攬下對現場布置的調派統籌工作,不知內情者,麵對這樣一個舉手投足間盡顯主人風範的皇子,多少會猜度盛帝對這位皇子格外看重,才使得他在人前有如此自信。
這種風向或許並不具備任何決策力,對誠王而言,總歸不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加上宴席開場前與奕王爭相籠絡人心的暗自較量中也未占什麼上風,當然會心有不快。
“兄友弟恭在這兩貨身上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戚平冷眼瞧著,冷不丁發出如是感慨。
“也不怪他們操之過急。”盛子蕭吃了杯茶,淡淡道:“中宮無子,又不得聖心,在儲君之事上已是無力回天。從陛下對後宮的態度來看,他既無廢後之意也無晉封皇貴妃架空中宮之心,如此情形下,兩個出身一樣尊貴,朝堂根基一樣深厚的五珠親王,明爭暗鬥這麼多年卻也隻鬥出一個平分秋色。你說,他們能不急嗎?”
“也是。”戚平板著臉冷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二人還真是一對天生的冤家,否則,怎會巧到如此旗鼓相當?”
“你竟以為這是巧合?”盛子蕭輕輕放下杯子,似笑非笑。
“不是嗎?”戚平提起眼尾,悶聲道。
盛子蕭搖搖頭,沒有回答,而是將視線轉向殿門外。被厚重的屋簷遮擋得僅剩一小片的青煙色天空,像是帶著某種不好的征兆,在他為愛人擔憂的心頭燃起了一絲無助。
等不來答案,咱們的戚小將軍略有幾分沮喪,但見盛子蕭一臉凝重,還是貼心的不再追問。
安然靠在禦座上的盛帝眯著小眼打量殿中一切,從這位君王麵露淺笑的臉上不難看出,他對奕王主動擔當的表現有多滿意。隻不過,他除了是一位想要兒子長出息的老父親之外,更是一位掌控權力的帝王。所以,雖然奕王能一改往日的暴戾與急躁,沉心辦事,展大國皇子風範給北慶長臉,但任憑西風壓倒東風讓風向一邊倒,卻也實非這位君王能容忍。
一束精光從盛帝凝思的眸中射出,眾人還未體會過來,就聽盛帝命誠王主持四國選手抽簽事宜。
誠王一掃眉間清愁,歡喜接旨。正忙得不亦樂乎的奕王不由眉角一跳,春風滿麵的臉頓是涼了一分。
娉婷郡主端起酒杯,嘴角微微一咧,笑於無形。
等到奕王那邊布置妥當後,誠王這邊也有了結果。
第一場,東周對大魏;第二場,北慶對西丹;第三場為決勝局,由前兩場獲勝方再決高下。為公平起見,第三場開局前設有半炷香的休整時間。
見眾人無異,盛帝略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誠王心神領會,馬上將第一場對戰雙方請入殿中。
楠王言出必行,果然派了安撻將軍上場,自己則手不離酒,曲不離口的高坐一旁,那份愜意那份悠閑儼然就是一個至純至粹的看客。
眾人對這位楠王的表現無不搖頭晃腦。
相比大魏使團完全不當一回事的輕鬆自在,東周使團讓人深感違和的恰是他們太過重視。
“毓王你這是……打算親自上場比試?”連盛帝都吃了一驚。
宇文敏身形健碩,手長腿長,過分飽滿的五官給人一種不太好親近的麵相觀,加之此人不輕易露笑,又喜歡用倨傲的目光睥睨自認一切不如他者,實在是個難以令人生出好感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