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初試結果(1 / 3)

原還擔心不好善後的盛帝,現見宇文敏主動釋懷,頓是鬆了口氣。隻不過,所處立場不同,對這件事的處置態度與方法自然也就不能一概而論。

宇文敏說“做人不可得理不饒人”,可彰顯這位東周三皇子謙遜與寬仁兼具的美德。同樣的話,若是出自盛帝之口,隻會落得一個受辱不自知,昏庸無能的罵名。

這便是主客之別。

盛帝收起嘴角最後一絲淺笑,親和力欠缺的臉上泄露出一分殺機,因反感、厭惡而加速聚焦成一點的目光比毒蛇還可怕。

“楠王,大魏朝堂法度如何,朕不知,也無心打探。但你今日既是以使臣身份進入北慶,就當恪守使臣本分,尊重更需遵從我朝法度。否則,朕便將你今日這出鬧劇視作大魏對我北慶的藐視與挑釁。”

這番話的分量已經重到兩國開戰隻差一張紙挑明的地步。

北慶朝臣與大魏使團立刻進入到劍拔弩張的對峙狀態中,牡丹殿的氣氛再次變得高度緊張。

在他國廟堂,當著他國朝臣,戲弄他國國主。楚湘楠再僻陋無知也不會不清楚這是一件何等嚴重的外交事故。

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這位皇子不是另有隱情便是真無知。

盛子蕭密切關注著楚湘楠的一舉一動。

這位號稱大魏肖青雲的三皇子表情並不慌亂,臉色卻是真難看。他稍稍別下臉,目光低垂。眼前這個局麵,說他無知,他認;說別無隱情,他認不了。

當年,北慶派黎楚率大軍鎮守大魏、東周、北慶三國交界之地。三軍對壘,各方雖都恪守本分,將營地駐紮、巡邏換防有效控製在本國領域內,沒有發生一起跨越國界侵占別國領地的紛爭,看起來是誰都不吃虧,實則並不然。

黎楚大軍彪悍,仗著自己兵強馬壯,戰鬥力強,故意將營帳安劄距國界線一丈之地,再文書敬告大魏、東周大軍“北慶十丈之內不得有他國駐防,如有違者,一律視其覬覦北慶疆土細作,必誅之。”

就因這個不公平的霸權條款,大魏、東周兩國駐軍不得不含辱退出本國國界十丈外防守。

大魏皇帝對這份奇恥大辱沒有一日不懷恨在心。若非如此,楚湘楠也不會和宇文敏這等陰狠之徒聯手上演這樣一出好戲。

說到底,還是怪自己太年輕,信了宇文敏鬼話。

楚湘楠咬了咬牙,餘光在顫抖中瞟了一眼他的臨時盟友。這位臨時盟友礙於眼前局勢無法開口給他提供隻言片語的援助,但從宇文敏隱晦的眼神中,楚湘楠還是讀到了某些有用的訊息。

“陛下,外臣知罪。”有所觸動的楚湘楠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雙膝一軟,正跪於殿中,細膩的牛奶白肌膚因心頭無法自抑的羞愧而泛起片片紅潮,璀璨多彩的眼珠子在漸有霧氣升騰的眼眶內慢慢失去光澤:“隻是陛下,外臣並非有意冒犯,實是因外臣初次以使臣身份出使他國,太過激動,才犯下如此彌天大錯。外臣不敢以‘不知者無罪’之論奢求陛下寬恕,外臣隻望陛下念外臣初犯,將所有罪責降於外臣一身,勿怪罪大魏。”

楚湘楠的懇請令在場之人無不吃了一驚。

一國使臣代表著一國形象,楚湘楠將姿態低至塵埃裏,弄丟的不僅有大魏皇子的體麵,更有大魏的體麵。可若是不做到如此地步,那丟臉的便是北慶。

既然今日總得有一方丟臉,那又豈會是國富兵強的北慶?

楚湘楠權衡之下的抉擇,在一部分人眼中是軟弱,在另一部分人眼中是咎由自取,而在盛子蕭看來,這位楠王殿下確是難得一見的識時務者。

畢竟,一個被列國眾知的不學無術的皇子能有什麼臉麵?

不過是虛名表象罷了。

用虛名表象化解一場嚴重的外交危機,楠王實在不算虧。

這個道理,盛帝未必真就不懂。隻不過,因有東周毓王雅量在前,他大概也就不能不稀裏糊塗裝一回爛好人。

盛子蕭犀利的目光從跪拜在殿中的那個身影上移向寶座上的人。

那人沉吟良久,終於開口道:“楠王……”這兩個字不像是被念出來的,更像一口痰被人毫不留戀的吐在了地上,可見盛帝內心是真生氣:“楠王如此誠懇認錯,朕……便寬恕你這一回。”

結果出乎許多人意料,唯獨盛子蕭麵無驚奇,眸色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