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明平侯的病又加重了,換了兩個太醫都無濟於事,全府上下每個人都是一臉愁容,皇上往侯府送了不少東西,一箱箱名貴藥材抬進門,愣是一點用都沒有。
陸沉滿臉肅然的進進出出,雲奕和月杏兒窩在三合樓水雲間,這兩日來第三次見他從這條街走過,去那邊百草鋪買藥材。
月杏兒無語,“主子,這個什麼陸沉一直就是這個表情嗎?”
雲奕看他拎著兩包藥材出來,懷疑,“我藥下太少了?”
“怎麼可能?”月杏兒百無聊賴的把瓜子殼疊起來,“我看這明平侯八成又在裝病,這個月都第幾回了?”
雲奕垂眼看著她一點點疊起來好高,再瞥一眼窗外,陸沉就要走到三合樓樓下了。
起身挑起竹簾往下看,“要不我下去看看?”
月杏兒一抖,瓜子皮散了一桌子,壓低聲音,“主子,青天白日的搶人不太好吧?”
雲奕看了她兩眼,“我那麼沒輕沒重?”
月杏兒腦袋上挨了一下,委屈巴巴的從三合樓後麵翻下去,整整衣服,表情端起來,若無其事的繞出來,正巧與陸沉擦肩而過。
白芷,肉蔻,人參,陳皮,桂皮,月杏兒吸吸鼻子,納罕,這怎麼聞著像是燉雞湯的藥材。
月杏兒進三合樓的時候側了一眼,陸沉連背影都透著嚴肅認真,實在不像是三天兩頭來買燉雞料的樣子。
回去月杏兒一一將藥材名字說出,雲奕想了一想,“這怎麼像是要燉湯用的?”
月杏兒連連點頭,“對對對都是用來燉湯的。”
雲奕雙手撐在欄杆上,望著遠處的明平侯府,“怕不是侯爺在找我呢,”她扭頭看月杏兒,輕笑,“我們侯爺可是個聰明人。”
月杏兒嘴裏的茶糕都忘了嚼,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夜裏月杏兒看著雲奕收拾東西,不是一件件往身上帶,而是一件件往下卸,銀針,短匕,飛刀,袖箭,各種小瓷瓶,越看越心驚,“主子,這怎麼都給去了?”見雲奕要解腰帶上的刀扣,急道,“主子你好歹把刀給拿著啊!”
雲奕直接把腰包給去了,短刀扔給月杏兒,“侯爺戒心太重,我不能這麼一身家夥事兒去。”單揀出赤芍散的解藥揣進懷裏,“明日我回不來也別擔心,乖乖待在三合樓給柳叔幫忙。”
月杏兒撇撇嘴,雲奕捏捏她的鼻子,道,“千萬別急,我們耐心些。”
怎麼會不急,月杏兒腹誹,但還是乖順點頭。
雲奕拿過桌上一把紫竹作骨的扇子別在腰間,隔著衣裳按一按小瓷瓶,闔眼低喃,“我們不急,我們耐心些。”
明平侯府中,顧長雲倚在床頭咽下一碗雞湯,接過連翹遞來的帕子輕輕擦一擦嘴淨了手。
見侯爺沒有要歇下的意思,連翹端著托盤,輕聲問,“侯爺可要看書?將琉璃燈點上嗎?”
顧長雲床腳的小櫃子裏放著各種話本子,他閉上眼略回想了下,都是些看膩的玩意兒,吩咐道,“不用點燈,今夜不看東西,把香爐熄了,窗子撐開條縫透透氣。”
連翹照做,將窗子撐開些,退下前道,“侯爺若是覺得冷了叫人便是。”
更闌人靜,燭影搖紅,顧長雲擺弄著一個九連環,沒幾下就解開扔到一旁。
沒意思,顧長雲打了個哈欠,目光慢慢滑過窗外,自言自語,“侯爺病重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喊人來將燈燭熄了,隔著層層帷幔眯著眼瞅夜明珠。
夜風輕輕撩過床幔,顧長雲側躺著,被子隻蓋到肩下。
床幔揚起又落下,房間裏多了個人。
雲奕站在床前,居高臨下看著呼吸平穩的明平侯,隻一眼就看出這人早已痊愈,臉色比先前好時都添了不少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