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趙瑀,邱道榮並未直接返回山寨。

尋來值哨的五當家,認真吩咐下幾句,又回房中換了身員外衣裳,這才坐上馬車,任由老黃馬不疾不徐向著兗州府城方向趕去。

臨近府城,遠遠瞧見是城西錢員外的車駕,還沒等馬車緩下速度,負責守關的城門吏已經迫不及待要將關卡打開。

錢員外乃是出了名的樂善好施,出手闊綽,麵對這樣的一尊金佛,守關將士連巴結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敢仔細去查他的車駕。

果不其然,路過城門關時,一隻粗手主動抬起窗簾,幾人隻勉強看清馬車中坐著個富態的老者,還沒反應過來車簾又悄無聲息放下。

“諸位將軍辛苦,這點銀子權當我家老爺贈予諸位的茶水錢,還望莫要推辭。”

都不用大當家的發話,趕車的馬夫已經嬉笑著伸手握住那位將領。

隻是一觸即散,察覺到掌心分量的增加,那名將領臉上笑容都不禁盛了幾分。

“都是為陛下盡忠,錢老爺可是方圓百裏出了名的大善人,連府尊大人也要給您幾分顏麵,您老人家莫非還會窩藏欽犯不成?”

話音剛落,就連其餘守城門的士卒都止不住笑出聲來。

顯然覺得這是無稽之談。

錢員外當然不會去窩藏要犯,因為他本來就是方圓百裏最大的山賊頭目。

誰也想不到,平日與人為善,急公好義的錢員外,居然暗中還藏有一重身份是黑風寨的大當家。

昔日落草兗州府,為了不時能去見過女兒,同時也要一個能自由進出城關的身份。

邱道榮遂化名錢東來,自稱是外地來的富商,大肆置辦家業,假裝定居此地,不僅與鄰裏相處,就連對自己的嫡親閨女,邱道榮也是這般欺騙。

直到今日,邱樂怡甚至都還被蒙在鼓裏,始終覺得自家父親是位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

還未靠近家門,耳目敏銳的邱道榮業已聽見,後院正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琴音,仿佛似在傾訴什麼。

邱道榮眼中掠過一絲柔情,好生整理了一番儀容,這才心翼翼邁入家門。

愛妻去世的早,隻留下乖巧懂事的獨女與他相依為命,素日裏連自己性命也不放在心上的邱大當家,唯獨把這一個閨女當做心肝兒。

什麼都要給她最好的。

就連陳慶之這個夫婿,都是邱道榮斟酌再三,派手下打探消息得出的最佳人選。

“怡兒,這些日不見,可曾有想過爹爹?”

甫一進門,邱道榮已經哈哈大笑著朝邱樂怡問道。

“父親出門在外,女兒自然牽掛,恨不能夙夜祈求玄君保爹爹平安,如今您平安歸來,樂怡一顆心總算可以放下。”

與邱道榮的豪爽馬虎不同,眼前的少女一言一行都符合禮儀,軟聲細語。

“哈哈哈,還是自家棉襖會疼當爹的,沒白疼你。”

“怡兒,你可知為父這些日子出門在外,卻是所為何事?”

邱道榮嘿笑著突然打起了機鋒。

“女兒不知。”

正要開口,兀的像是想起什麼,邱樂怡輕咬住嘴唇,怯生生別過腦袋。

前些日子邱道榮找媒人上門,正巧被她貼身丫鬟聽了個大概,哪還不知道父親正是在忙自己的婚姻大事,少女當即羞紅臉龐。

“怡兒,你也到及笄的年紀,是時候該談婚論嫁,為父即便再不舍,也要為你的將來打算。”

“兗州府的青年才俊,論家世論才華,在為父看來,唯有那城南威遠鏢局的少東家陳慶之,勉強能夠配上我家怡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