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波爐叮的一聲停止了轉動。
曹毓文深吸了一口氣,等了足足三十秒之後才慢慢的嚐試著站起了身。椅子下的壓力感應炸彈似乎被接觸了,就連一直閃爍的紅燈也熄滅了。曹毓文顧不得去追擊楊崢,他一返身鑽進了臥室。
打開室內燈,焦急的撲到床邊。寬敞的雙人床上,待孕在家的妻子平躺在床上,呼吸很平穩,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曹毓文仔細檢查了一下,跟著在床頭櫃上發現了一塊不屬於自己與妻子的手帕。即便離老遠,曹毓文也隱隱的聞到了一股子****味兒。
曹毓文鬆了口氣,他剛要叫醒妻子,卻突然猶豫了起來。跟著站起身,走出臥室,坐在客廳的沙發裏,點燃了一顆香煙。突然想到妻子肚子裏的孩子,他急忙又跑到窗口,拉開了窗子,就站在那裏對著漆黑的夜色發怔。
煙頭明滅之間,無數的思緒在他的腦海裏兜轉。曹毓文自認為是個愛國者,為了國家利益,他可以犧牲掉自己。這完全沒什麼問題。這種獻身的思想從他上初中的時候就根植在了腦海裏,一直延續到今天不曾動搖過。但當需要犧牲掉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妻子以及未出世的孩子的時候,他變得猶豫了。
他很清楚楊崢那個家夥的能力,當初在北海的林海雪原裏,麵對著東廠與海外情報中心空地一體搜捕,那家夥居然硬生生的闖出了一條生路。那仿佛超人一般的臨高一躍給曹毓文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再後烏蘭烏德與大連的兩次抓捕,更是讓曹毓文認識到了楊崢的智慧。
身手堪比超人,智計百出……麵對這樣放出的威脅,曹毓文實在不敢保證妻子的安全。他很清楚的知道楊崢說的沒錯,即便海外情報中心可以保護得了妻子一時,但總不會保護一世。除非將妻子轉移到沒人能找到的安全屋裏,從此過著老鼠一樣的生活……但那絕不是妻子想要的!
更讓人擔心的是,根據曹毓文的觀察,楊崢的情緒現在很不穩定。或許是曆次的險死還生,或許是女友的受傷刺激到了他,這家夥現在簡直就是無所顧忌,如果必要,這家會絕對會來個玉石俱焚。
身為海外情報中心的行動處主管,與妻子結婚這麼多年來,曹毓文從來沒有告訴過妻子自己真正的職業。而為了掩護其身份,海外情報中心甚至真的在特區的某家海外貿易公司裏給他掛了個經理的職位。包括他的薪水,每月都是定時從這家公司的賬戶裏轉賬。
妻子與未出世的孩子都是無辜的,為國犧牲那是自己的誌向,與她們無關!楊崢方才威脅性的話語,直指曹毓文的軟肋,讓其猶豫不決,陷入兩難之中。在大明帝國流傳著一則古老的愚蠢問題,所有戀愛中的女人幾乎都會這樣問男友:如果我與你的母親同時掉進河裏,你會先救誰?曹毓文的初戀女友就問過這個問題,於是曹毓文選擇跟初戀女友分手,找了現在這個從不會問這種白癡問題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他討厭這種充滿了陷阱的問題,一個正常的男人是不會回答這種白癡問題的。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今天他居然碰到了幾乎別無二致的問題。一麵是自己發誓效忠並甘願為之付出生命的祖國,另一麵則是一直遷就著自己的妻子與尚未出世的孩子。
這一夜,曹毓文完全沒有合眼。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身上的時候,刺目的光芒讓他從沉思中醒了過來。臥室裏傳來妻子伸懶腰的聲音,曹毓文急匆匆的跑了過去。
突然出現在臥室門口的曹毓文,讓他的妻子嚇了一跳。
“嘿——”妻子打了個招呼,然後突然想起來她似乎應該還在生氣,於是板起臉皺著眉頭說:“你怎麼回來了?”
“事情搞定了。”曹毓文走過去,在床邊坐了下來,拉著妻子的手問:“你還好麼?”
妻子抽出了手,活動著脖子說:“我自己一個人還能怎麼樣?”跟著她突然幹嘔了幾下,挪動著下了床小跑著鑽進衛生間,半晌後傳來嘔吐的聲音。
曹毓文關切的跟過去,輕輕的拍著妻子的背。好半天,妻子漱了口,有些鬱悶的說:“看來昨天應該吃壞了東西。”
曹毓文知道,妻子的反應不是吃壞了東西,更不是妊娠反應。妊娠反應早在五個月前就停止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吸入了****。見妻子似乎對昨晚的事一無所知,他疑惑著問:“你昨天都幹什麼了?”
“老樣子啦……簡單收拾了一下家,給寶寶織毛衣,看了會兒電視。”妻子扁著嘴說。
曹毓文暗自鬆了口氣,看起來妻子真的對楊崢的到來一無所知。楊崢那家夥應該是趁著妻子熟睡,悄悄潛入了臥室,而後將粘了****的手帕放在了妻子的鼻間……這樣最好。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道歉?”妻子突然問。
“什麼?”走神的曹毓文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哦,你等等!”他轉身鑽進廚房,片刻後捧著一束康乃馨走了出來:“送你的。”
妻子癟著嘴接過了花,嗅了嗅,繼而挖苦說:“謝謝……雖然晚了三天。”曹毓文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妻子噗嗤一笑:“好吧,看在花的份兒上我就原諒你了。”說著,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一邊嗅著,一邊將花插進了窗台的花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