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一行人啟程回京。
經過青州一番事後,有什麼東西在眾人心中悄然改變。
顧景塵和顏婧兒變得更親昵,偶爾像小兒女似的黏在一起, 或是看書, 或是下棋, 或是什麼都不做, 就這麼呆在一塊。
這種感覺實在新鮮,甚至上癮。顧景塵活了二十多年都覺得不可思議, 向來自控力極強的人,在顏婧兒麵前卻難以自持。
顏婧兒覺得顧景塵變得孟浪了些,當然,他在外人麵前還是竭力保持他丞相大人的威嚴沉穩,可但凡入了馬車,就不一樣, 哪怕是處理庶務,都要握著她的手把玩。
這個男人, 一心多用也怡然自得。
另外, 就是小廝、護衛和丫鬟心裏敬畏的天平開始傾斜,原先是以丞相大人馬首是瞻,但後來發現顏姑娘凶起來連丞相大人都不敢吭聲的時候, 不知不覺的、潤物細無聲般開始聽從顏姑娘的話。
顏姑娘說子時前務必將大人的燭火掐了, 他們絕不敢拖到子時後, 顏姑娘說無論大人多忙,務必準時準點喊他吃飯,他們也絕不敢不從。總之, 顏姑娘的話在他們這裏比聖旨都還管用。
就這麼的, 一路和諧的走了八天後, 一行人總算到了京城。
馬車到常府街停下時,已經是傍晚,夏日晚霞映在相府大門上,還泛著深紅的光。一如顏婧兒最初來京城所見的模樣,氣派、輝煌。
大門緩緩開啟,顧荀早就的了信兒,站在這裏等待。
他得的消息可不止這麼點,臉上帶著老父親般欣慰的笑,看顏婧兒下馬車後,那慈祥的目光徹底掩蓋不住了。
“顏姑娘回來啦。”顧荀笑嗬嗬的。
兩年未見,顏婧兒變化頗大,個子拔高了,已經有了成熟女子的風韻。顧荀除了眼角皺紋又多了幾條,其他也沒什麼變化。
顏婧兒見了他也很是高興,喊了聲“顧叔”。
“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顧荀說:“一路辛苦了,我已讓人準備好了熱水熱飯。”
“大人呢?”顧荀問。
“大人入宮了,說晚些回來。”顏婧兒道。
她有些慶幸顧景塵要入宮麵聖,如若不然,兩人一起下馬車被顧荀瞧見,還頗不好意思。
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在青州跟顧景塵親昵並沒負擔,但回了京城,尤其是熟悉的相府,且在熟悉的人麵前,她覺得怪難為情的。
跟在顧荀身後站著的,還有甄嬤嬤、拂夏,和另一個麵貌有點眼熟的丫鬟,幾人不錯眼地打量顏婧兒。
甄嬤嬤麵上是溫和且矜持的笑,但拂夏丫頭就有點忍不住,等顏婧兒跟顧荀寒暄完,她激動地走到顏婧兒身邊,行禮喊道:“姑娘,可還記得奴婢?”
香蓉懷裏抱著東西,噗呲笑出聲來:“你又不是變了模樣,如何就不記得了?”
顏婧兒點頭,她很高興拂夏還在,此前聽說她要回家成親去的。這會兒有許多話想問想說,但在門口不大方便。
顧荀看出小姑娘們熱切的心情,便說道:“快扶你們姑娘回去好生歇息。”
“是。”一行人高高興興地進門。
相府模樣沒多大變化,轉過璧影,穿過轎廳就進入二道門。二道門天井東邊仍是那座龜池,老龜還是萬年不變地趴在角落一動不動。
隻不過,就池子裏的鯉魚似乎變得更肥了些。
從西邊出了天井,跨過甬道,再進入對麵的拱門,就是西苑。入眼的仍是一片巨大湖泊。
顏婧兒站在遊廊欄杆邊眺望了幾眼,晚霞灑在湖麵上,波光粼粼。周遭的樹木鬱鬱蔥蔥,倒影落在湖中,婆娑好看。
經過頤夏院時,顏婧兒發現庭院裏的石榴樹開花了,約莫六七棵石榴樹,花瓣火紅,格外喜人。
“姑娘,您總算回來了,”拂夏說:“若是再不會,我們待在這西苑恐怕都要發黴。”
顏婧兒這才問起她:“聽說你不是回家去嫁人了嗎?怎的又回來了?”
這時,旁邊的另一個丫鬟說道:“拂夏未婚夫婿家中母親去世,得守孝三年,眼下過了兩年,還得等一年才能成親。”
拂夏說:“正是如此,奴婢想念姑娘,便想著先回來伺候著。”
顏婧兒轉頭問適才的丫鬟:“我記得最初入相府的時候就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稔冬。”稔冬笑道:“姑娘最初來相府時,就是奴婢領姑娘去東苑的。”
稔冬說:“奴婢在東苑沒什麼事做,素秋姐姐走後,管家讓奴婢過來服侍姑娘。”
“太好了。”顏婧兒說:“我一直記得你呢。”
甄嬤嬤在一旁默默看著,她倒是有許多話想跟顏婧兒說,但小丫鬟們你一句我一句熱鬧,她便四平八穩地先按捺住,等到了洗秋院,從容地吩咐眾人打水、收拾行李。
她跟著顏婧兒進門,入了內室,親手給她換衣裳。暗暗打量了會兒,說道:“姑娘去兩年,真是長大了。”
“嬤嬤,我都十六了,自然是長大不少的。”
甄嬤嬤笑:“我可不單指的這個,姑娘除了個子長高外,臉也是長開了些的。”
若說十三歲的顏婧兒是嬌俏可愛,如今十六歲的顏婧兒便是嬌俏中帶著明豔,明豔中又透著幾分女子溫婉,而溫婉之下,隱隱露出些嫵媚之姿。
這是懂了□□之後的女子才有的氣韻,顏婧兒跟顧景塵心意相通後,身上有些東西就自然而然散發出來。
甄嬤嬤視線下移,落在顏婧兒胸口上,問道:“去了甫州,也一直用熏香嗎?”
顏婧兒正在換小衣,聞言有些羞澀,說道:“嬤嬤囑咐我每日用,我都照做,往後還要繼續嗎?”
“自然得繼續用。”
“可已經”她瞧了眼自己的胸口,臊道:“已經不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