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1 / 2)

即便渾身無力,李慕雲也第一時間摸索起身邊能反擊的物什,將掉在枕間的濕帕子捏在手心。

想捂死她的小丫頭加了幾分力氣,虛張聲勢中還帶著點哽咽:“才人別怪奴,您,您死了,奴給您償命!”

李慕雲咬了咬舌尖讓自己清醒點積蓄力氣,嗤笑著沙啞出聲:“我死不死,你都得給我陪葬,我沒事兒死你一個,我死了死你全家你信不信?”

捏著帕子的手哆嗦得更厲害,李慕雲這才看清,那是個穿著水青色窄袖襖裙梳著雙丫鬢的丫頭,勉強稱得上是清秀,如今因為臉色猙獰漲紅醜得叫人沒眼看。

“不想死現在鬆手,我保你和你家人無虞,不然我現在就能弄死你。”李慕雲淡淡道,在被子底下不動聲色將濕帕子拉成條狀,積蓄著能將人勒死的力氣。

說不清是生死間的直覺還是那丫頭怕得渾身發軟,李慕雲一開口她就哆嗦著跪在地上了,漲紅著還有點嬰兒肥的小臉開始死命磕頭——

“才人饒命!奴都是被逼的,都是被逼的……奴願意償命,求您饒了奴的家人!奴就隻有一個弟弟了!求求才人您饒了他,要殺要剮奴都願意!”

李慕雲坐起身靠在床頭,對那丫頭額間的紅腫血跡無動於衷,隨手扔了濕帕子,懶洋洋吩咐:“取鏡子過來。”

桑若愣了一下,倉惶抬起頭,有些茫然看著李慕雲,似是不敢相信才人就這麼輕易放過她了。

李慕雲皺眉:“等我現在要你的命?”

若不是這丫頭口中的弟弟讓她想起夜色中被推入洞口的李慕喆,李慕雲一點都不介意收割一條人命。

桑若趕緊爬起來將水銀鏡取過來,哆嗦著送到李慕雲眼前。

李慕雲看著鏡中陌生的嬌軟美人兒,挑了挑眉,她掃了眼複又跪下的丫頭,心裏明了,這不過是個棋子。

剛才打眼一掃這建築風格,李慕雲就清楚,這是小時候常來的大昭皇城,才人嗎?起點低了些。

“起來吧。”李慕雲懶洋洋道,“我可以不要你的命,你弟弟的命我也保了,現在跟我說說你叫什麼,為什麼要殺我。”

因李慕雲的話眼裏迸發出強烈希望的丫頭趕忙回話:“奴叫桑若,才人您……忘了?”

“燒糊塗了。”李慕雲懶得多解釋,發現自己在發燒,隨口道。

她不是羅裏吧嗦的人,經曆過一次重生的她對如今再一次複生也沒那麼詫異,很快從桑若嘴裏套出了桑若知道的情況。

這身體的主人叫穆錦芙,是昭盛帝的才人,父親是翰林供奉穆彭安。

穆錦芙跟大阿姐同年入宮,入宮三年一直未曾侍寢,因前些時日被聖人召見侍奉了一次筆墨,引發永寧殿前殿常婕妤嫉恨。

趁著穆錦芙因前兒個那場大雪感染風寒,常婕妤讓她在穆錦芙身邊安插的宮女桑雲安排這位穆才人‘病逝’,桑雲又用桑若被常家控製住的弟弟威脅了桑若動手。

李慕雲眸底閃過一絲嘲諷,穆彭安師從寒門所出的門下省執宰徐慈,那常婕妤的阿耶是禮部侍郎,也是中書令並於國公於明輝的狗腿子。

大昭乃三省六部製,尚書省中立,以於太後為首的中書省和以寒門徐家為主的門下省勢同水火,私底下暗流洶湧,要說穆錦芙死於爭風吃醋沒其他蹊蹺,李慕雲敢把自己的腦袋給桑若當球踢。

問清楚請不來禦醫後,李慕雲幹脆吩咐:“去燒熱水,我要沐浴,再準備些五菽和蔥白。”

桑若臉上褪去猙獰後,清秀的臉色還帶著幾分灰敗,她偷偷抬起頭覦了自家才人一眼,到底沒敢說什麼。

雖然才人隻用燒糊塗不記得事打發她,桑若還是覺得這會兒燒得清雅芙蓉麵幾乎稱得上豔麗的才人……性子與以往大不相同,就算才人眼睛半睜半閉瞧著隨時都要撅過去,都叫人心裏發寒。

等桑若並著後殿的粗使伴伴頂著冷風將熱水準備好以後,桑若就跟丟了魂兒一樣,隻盯著屋裏的紅泥爐熬湯都差點給熬糊了。

李慕雲聞著味兒皺眉,一邊用柔韌性不錯的胳膊從後麵狠狠捋著大椎穴退燒,一邊開口:“隻要你弟弟還活著,我保證沒人能要他的命,別喪著張臉站這兒,湯水熬好了滾出去,桑雲回來讓她過來伺候。”

桑若也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主子與以往沒什麼不同的綿軟嗓音,半點別的念頭都升不起,下意識就趕忙屈膝應諾。

等到李慕雲水桶裏加過三遍熱水,那五菽蔥白湯也熬好了,桑若用繪著雲紋的陶碗給盛好,伺候著李慕雲穿好衣衫,這才退出去。

在浴桶裏李慕雲已經狠狠出了一身汗,有賴她舍得花銀子,屋裏不算好也不算壞的紅羅炭燒起來,哪怕開著窗戶縫散屋裏的淡淡煙氣,也讓人暖和許多。

將味道算不上好的五菽湯喝完,咀嚼了半碗米菽,她這才算稍微有了點力氣。

“才人,奴把晚膳取回來了,奴服侍您用膳可好?”門外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