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難道你還覺得他做的對嗎?”溫冬晚難以置信。

“你高興就對,不高興了便說明不對。”溫姝儀卷著自己胸前的長發,又繼續道,“我在外麵走了這麼多年,聽過多少可憐人的故事。”

“許多女子沒見過夫君的麵就稀裏糊塗地被家裏給嫁了,又有許多女子在夫家失勢後,因為討不到一封和離書硬生生被連累,連帶著整個娘家都討不到好。”

溫冬晚蹙眉道:“可是既嫁為人婦,不該同患難嗎?為何出事後反而想著明哲保身?”

“我的傻妹妹,你當誰都跟你一樣,能嫁到一個自己願意與他同患難的夫君?”溫姝儀完全是一個講故事人的語氣,“有些人在夫家過得並不好,出事了反而被連累。因此想要討一紙和離書,休書也好,反而被人指責沒良心。”

“嫁雞隨雞,那也要看你喜不喜歡那隻雞呀。”

溫冬晚被她這個比喻逗得有些想笑,抿住嘴角問道:“那你是說,我該聽他的?大難臨頭各自飛?”

“不是不是。”溫姝儀忙搖搖手,怪自己多話,“我的意思是,看你願不願意嘍。”

大難臨頭,有人認為不值,想要抽身而出,有人願意共患難,說來說去都是自己選擇的權利。

“他給你和離書,又不是逼你和離。隻是想把兩種選擇權都放在你手裏而已。不高興的話,燒了撕了便是,也值得你沉悶這麼久。”

溫冬晚隔著衣袖的布料摸了摸薄薄的信封,緩緩地點點頭。

之後兩人商議一番,一同將這件事的情況告訴了溫司律和趙氏。

溫司律是溫家的頂天柱,雖然這些年為了保全家族行事都內斂畏縮了些,但骨子裏任不失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父親,否則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將女兒嫁給坤王了。

而趙氏本就不是什麼柔柔弱弱的女子,護起女兒來更是蠻橫。先前經曆過安澤寺的事,也清楚最近時局的動蕩,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顧問璋在溫家長大,他的某些想法,兩人早就心知肚明了,該來的總會來。

隻是靖懷公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空架子,一不霸權,二不養兵,但這種時候保全自身的能力還是有的。

看見家裏人都站在自己這邊,溫冬晚舒了口氣,她最怕的就是平白連累了溫家,畢竟當初是她要嫁入王府的。

“今日早朝還一切如常,至少是沒有拿到明麵上來說。”溫司律寬撫著女兒,“你且在家裏安心住著,要相信他才是。”

這種時候就不禁羨慕起那些能跟在丈夫身邊並肩作戰的女子,該是多麼絕無僅有的一種經曆。

不過溫冬晚看得很開,她本就隻是晉安城裏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女子,沒有高深謀略,沒有過人膽識,也沒有為人歌頌的傳奇。能遇上顧問璋,是她三生有幸。

此時鑽牛角尖,隻會將事情弄得一團糟而已。她心裏默默地想,在院子裏看著日頭一點點西沉,藏到了屋頂後麵。

傍晚的時候,進出打探消息的下人過來說坤王爺回府了,然後便一直沒出來。

她想,既然主動待在了王府,暫時應當沒有什麼危險的。於是用了晚飯,和家人聊了會兒天,在滿年滿月滿日的一再委婉催促下,溫冬晚終於命人吹去蠟燭,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夢裏回到年幼時,家裏來了個白嫩好看的小哥哥。大姐姐不愛搭理他,二姐姐總是偷偷捉弄他,連帶著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冷冷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同他打招呼,卻差點被他那張凶臉嚇得滾進旁邊的小湖裏。

還好被人扶了一把。

溫冬晚當時一愣,下一刻便熱情地握住他下意識扶住自己肩膀的那隻手掌搖了搖,笑得更燦爛了:“謝謝你救我,我是晚晚。”

溫冬晚恍然大悟,原來新來的哥哥隻是天生長得凶而已,心腸還是很好的!

睡夢中,她彎了彎唇。

…………

“王妃!王妃!”

床邊站著兩個丫鬟,隔著床帳焦急地呼喊著裏頭熟睡的人。

溫冬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倒是沒有什麼起床氣,聽見外麵幾個聲音交錯著喊她,就主動掀開簾子,揉著眼睛問道:“怎麼了?”

見她一臉無害的朦朧模樣,顯然還沒有醒神,幾個丫鬟瞬間就噤聲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開口,互相推推搡搡的。

溫冬晚頓時猶如一盆冷水灌進了心肺裏,整個胸腔一陣收縮,猛然清醒:“出什麼事了?”

滿日被拱了出來,她垂著頭道:“王妃,咱們王府夜裏走水了。”

“什麼?!”溫冬晚倏地跑到窗邊,可是縱使再近那也隔著幾條街,從她的房間裏是怎麼也望不到的。

怎麼會……

溫冬晚目光怔鬆地看著遠方露出的一片漆黑的夜空,竟覺得染著火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