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六子,這次放學早啊?”胡同裏的王大媽看見圖刃背著書包回家,手中邊擇著菜邊問道。
圖刃小名六子,這胡同街坊的,四鄰都知道。他父親少言寡語,麵色黝黑,很是個實誠人,平時鄰居街坊的有個什麼難事,他就二話不說,有什麼幫什麼,自己實在不行的,就到處找路子,幫忙。很是熱心,因此,這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之間,相互都是心貼心的。
大家都活的不容易,因此都要互相幫襯著。
當然如果圖家出了什麼事兒,鄰居街坊也都過來幫幫忙出出主意,這氛圍,溫暖融洽的多了。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和諧世界。
可是,底層人的痛苦和難處,那些高高在上,整日聲色犬馬的人怎麼會知道呢?當下雨的時候,房頂漏雨,屋內潮濕,狹窄的巷口已經成了一條湍流不息的河,出不去,進不來,時常能夠聽說哪家小孩不小心掉進水坑裏淹死。失去幼子那刺心寒肺的哭聲,響徹整個貧民窟的雲霄。而這些,又有誰能夠知道?誰能夠在乎?
……
“是呢,王大媽。今兒學校召開運動會,結束之後就放學早點。我就回來了。我媽的那件事,可真是多煩您老操心了。”圖刃畢恭畢敬地回答。
他的母親有些殘疾,王大媽跑前跑後地操勞,終於讓她在街道福利工廠裏謀了一份差事。
“真懂事啊這孩子。我們家的玉兒要是有你一半的心,那就好了,也不會讓我勞心費神急肝上火了。唉!”王大媽歎了口氣,繼續低下頭,擇手中的菜。
旁邊的一隻佝僂的流浪花貓蹲在旁邊,呆呆地看著王大媽手中的動作,喉嚨裏不時地嗚咽幾聲。
“其實玉兒姐有她自己的想法,或者說……有她自己的苦衷。說不定對她來說,是件好事兒,是最合適她的。其實……”圖刃也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該怎麼為玉兒姐開脫。其實,他的心中,還隱藏著另外一個秘密。那個純情的、幾乎說不出任何瑕疵的秘密。
王大媽是圖刃從小到大的鄰居,玉兒姐就相當於他的鄰家姐姐。大名王冰玉。
當圖刃出生的時候,她四歲,看著繈褓中的嬰兒,她抹著嬰兒的臉蛋,竟然知道小家夥有點發燒了。
當圖刃六歲的時候,她十歲。她帶著他到胡同口舊廟堂的房檁之上去摸麻雀蛋,然後放在鍋裏煮著吃。一人吃一個,誰也不能多吃一口。
當圖刃八歲的時候,她十二歲。在一間封閉的閣樓裏麵,就著初夏正午的陽光,一道方方正正的四格光柱從上而下,穿過天窗,落在閣樓的舊木地板上。她就著這樣暖洋洋的,充滿溫馨詳密氣氛的、有無數的灰塵在到處飛跑的光線下麵,對著家藏的舊醫書上麵的圖畫,比照著八歲裸體小男孩身體上的各種器官。
懵懂的八歲男孩不知道姐姐在做些什麼,隻是順從地脫光衣服,看著她柔軟的手在自己的身體上下地點來點去。說著半懂不懂的醫學術語。那些專業名詞。仿佛來自外星球。
而透過那道迷離的光柱,男孩看到那大他四歲的姐姐,她的鼻翼一張一翕,臉頰有些紅,鼻尖上泛出閃閃的細密汗滴。看他的眼神與平時有些不同,隻是他不清楚,這到底是哪兒不一樣……
當他十歲的時候,她已經十四歲了。那一年,發生了一件對於一個人來說可以改變一生的大事。“王冰玉被自己的班主任強奸了……”從街婦那私密的低聲口口相傳中,圖刃聽到了這句話。當時的他還聽得不太懂,而他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兒。至少,以往樂觀開朗的王大媽的臉上從此就愁雲密布,再也不見多少曾經的燦爛笑容。
而那兒時曾經無比依賴的玉兒姐,從此就很少見到她的身影了。
玉兒姐輟了學,開始在社會上閑走。當過學徒工,學過剪發,學過縫紉,但最終都沒有幹多久。
而就在這樣的過程中,本來就被稱為俊丫頭的玉兒姐,身體逐漸曼妙起來。青春期的來臨,原本細長的身體迅速地局部膨脹,身形開始凹凸有致。臉龐消瘦了嬰兒肥,變成了那標準的鵝蛋形,修長的眉毛,紫葡萄一樣的眼睛,筆直堅挺的鼻梁。宛如那掛在牆上的畫中人似的。
玉兒姐越來越自墮。在圖刃十四歲這一年,她已經十八歲。她開始有了濃重的眼妝,穿著緊湊的能明明白白看得出胴體的衣服,濃妝重抹,出入在酒吧和舞廳之間。不久,她就被一個矮小粗圓的台商看重,做了他的地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