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暮,你怎麼不來抱我?
輕輕淡淡的嗓音像是攝魂奪魄的精怪似的,又如一道悶雷把楚暮劈了個措手不及。
漆黑無光的房間裏,楚暮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愣愣地環視四周。
是夢。
空氣中的粘膩和燥熱感讓楚暮感到煩悶,喉嚨裏火燎似的幹渴,他想起身喝一杯水壓一壓燥感。
但是他才動一下,就發現身下的不對勁。
楚暮又狠狠地閉上了眼睛,那表情極其複雜,像是堆積了千萬種情緒,讓別人捉摸不透,一時間竟然看不出來,這究竟是悔恨愧疚,還是遺憾失落,亦或是恍然大悟。
那一片弟子宿舍,有一間的燭光閃爍了許久。
皎潔的彎月躲進了雲層,偌大的天地瞬間暗沉下來,少年人萌動的春|心也被隱藏在無邊無際的墨色中。
第二日,有弟子一大早如約找楚暮一同修煉,看到了他院子裏迎風飄揚的床單。
“楚師弟竟然如此勤勞?一大早起來洗被褥?”
楚暮低低應了一聲,黑壓壓的眸子裏不知道在翻湧什麼情緒。
季久久最近發現楚暮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之前楚暮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粘在她身邊,像個橡皮糖似的。
但是最近,楚暮像是在躲著她似的,功法修煉上的疑問也不問了,每日一起用膳也不一起了。
雖然一日三餐的膳食還是會照常送到她院子裏,但是季久久壓根找不到人,像是院子裏養著一隻田螺姑娘似的。
季久久也想去問個究竟,但偏偏楚暮無論是修煉還是製符上都如魚得水,沒有一點兒受阻的情況,讓她無從插手。
季久久想著幹脆到公廚等著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閑聊兩句,誰曾想楚暮幹脆不回忘川閣了,今日去試煉場實戰,明日到落霞閣和其他弟子交流修煉心得,季久久根本找不到機會!
再後來,楚暮直接申請了帶著其他弟子下山試煉的機會,一走就是大半年,他幾乎回來待個兩三天又會離開,不是去各宗各派交流學習就是進小境中試煉,和季久久的關係越發疏遠。
季久久鬱悶道,“這破小孩兒的叛逆期來得真快。”
又過了三年,楚暮的叛逆期像是結束了,又恢複每天一日三餐親自送過來,一同用膳的樣子。
季久久私底下跟小精靈吐槽了不止一次,“這小孩兒的叛逆期怎麼那麼長啊?兩年啊!”
“師尊。”楚暮站在桃花樹下的石桌旁將午膳擺好,俊朗的眉眼都含著笑意,“用膳了。”
楚暮這些年長高了許多,季久久才堪堪到他肩膀上麵一點兒,五官也張開了,十足的俊朗模樣。
一頭黑亮垂直的發用簡單的發帶束起來,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
不笑的時候有種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氣勢,但是一笑起來,身上那種冷冽的氣質就迅速被衝淡了。
季久久看著如同一顆筆直挺拔的青竹一般的徒弟,發出感慨,“我崽真帥。”
小精靈默然,“……你還記得他是你對象嗎?”
養孩子養久了,竟然生出了母親的自豪感來。
季久久冷哼一聲,“你看我像是畜牲嗎?人家還沒成年呢,還是個孩子。”
“統子,這次的任務也太簡單了,你看看阿暮那陽光開朗,這正氣凜然的樣子,絕對不會修魔黑化的。”
小精靈嗬嗬一笑,“你開心就好。”
楚暮乖乖巧巧地給季久久布菜,那低眉順眼,麵麵俱到的姿態,像極了封建家庭受氣的小媳婦兒。
等到季久久吃完,他草草席卷了剩下的菜,主動地端著碗筷去洗。
“哼,未來魔尊竟然甘心在忘川閣當一個無名小卒。”身邊又按慣例響起了陰陽怪氣的嗓音,“要是你當初跟著我回魔界……”
楚暮頭也不抬,熟練地進行手上的動作,“你一天要說四五次,煩不煩?”
翼魔勃然大怒,“這就是你跟父親說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