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困了。”邵清推了一下眼鏡站起來,發現鏡片上全是水,幹脆摘下來掛在領子上。
“你”祁灼張了半天嘴,最後歎息道,“你家住這嗎?”
他舉了把老式的方格傘,整個傘麵都在邵清頭上。
“在城西。”邵清跟他麵麵相覷著,“我現在回去。”
“您怎麼回去?遊回去啊。”祁灼大半邊肩膀也濕了。
“打車。”邵清往他那邊挪了點兒,小破傘堪堪遮住倆人。
“到有積水的地方容易熄火。”祁灼擰眉說,“網約車不一定有,先到屋簷底下躲……”
他後半句淹沒在驟然加大的雨聲中。
豆大的水滴忽然變得更密集,密得周圍像忽然起了大霧。
祁灼罵了句什麼,推著邵清後背往居民樓旁邊跑。大門那裏有可以擋雨的屋簷,雨水劈裏啪啦砸在塑料板上。
邵清剛睡醒還懵著呢,跑了半天才到能避雨的地方,攏了把劉海露出額頭。
一個震耳欲聾的雷在天邊炸響,祁灼縮了一下脖子:“我去……渡劫呢。”
這雨是過猛了,邵清想著等雨小點兒再走。
“你來這兒幹什麼?”祁灼把傘收了,低頭甩著水問。
邵清稍微過了一下腦子:“散步。”
祁灼疑惑地抬頭。
“然後不小心睡著了。”邵清說。
祁灼勉強接受,接著抖雨傘:“睡眠質量真好。”
“你呢?”邵清問。
“我家住這樓上。剛才關窗戶的時候就看見你在椅子上……我還以為又多了一起命案。”祁灼從兜裏掏出門卡掃開身後的鐵門,“先來我家吧,雨小點兒再說。”
祁灼家在頂層,坐上電梯之後,雨聲風聲被隔得很遠。
一進門,祁灼就把他攔在玄關:“你站那別動啊,地板容易泡了。”
“嗯。”邵清本來也沒打算進去。
祁灼迅速換了鞋,從屋裏拿了條毛巾出來:“先擦擦,衝澡嗎?”
“不用了……我等雨小了回去,謝謝。”邵清拿毛巾抹了幾把臉,然後擦了眼鏡戴上,周圍才清晰起來。
牆上掛了一條膠卷造型的相框,從牆麵垂到地上,每格膠卷放一張照片。邵清無意巡視別人家,隻是這寫些照片太顯眼了。
照片上是祁灼和之前的祁姓熱心警官的合照。
應該是父子。
“行吧。”祁灼過去從鞋櫃裏拿了個馬紮掰開,“坐會兒。”
“謝謝。”
祁灼又拿來個小板凳,坐下說:“我一個人回屋也不合適,一塊兒坐吧……你書包裏的東西用不用拿出來晾晾?”
“……嗯。”邵清才想起來裏麵一堆文件全泡了,他把包裏幾張紙拿出來,小心捏著防止撕開了,攤在腿上。
墨水質量還行,除了簽字和印章暈染了其他都清晰。上麵火化殯葬一類的字眼隻要不瞎都能看見。
邵清拿毛巾挨張紙壓了一遍,幹了大半。
等他把這一遝紙都壓過一遍,祁灼才緩緩開口:“我去隔壁借個吹風機。”
“不用,謝謝。”邵清說。
“都不用還謝什麼……”祁灼說。
邵清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一直就沒正眼看這幾張文件。
那肯定是看清內容才回避的。
祁灼沒走,坐在小板凳上劃著手機,片刻後抬頭問:“哎,你餓嗎?”
邵清當然餓,上一頓飯還是在早上,但他搖了搖頭。
“哦。”祁灼低下頭看手機。
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問:“你冷嗎?要不我把空調關了?”
“不冷。”邵清再次搖頭。
三分鍾後:“真不用吹風機啊?”
……
幾次下來,邵清發現他就是想找個話頭聊天。
之前幾次都是在學校或者公交車上,聊不下去了各自沉默也沒什麼,但是現在邵清在人家裏坐著,不說點什麼確實挺尷尬的。
邵清盯著地板想了想,說:“雨小點了,我走了。”
“嗯?”祁灼起身去窗邊看了一眼,“你怎麼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