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
隔壁的門開了,唐青披著大衣走了出來。
隻見她徑直走到篝火邊,絲毫不和那群人見外地拖了張凳子坐下了。
伏熙關上窗,向門口走去。
張送好容易焐暖了被窩,見狀隻得又爬了起來。
外麵冷得不正常,一口氣哈出去全是白霧。
伏熙出門沒走幾步,就見陸白川和桑燦也先後從屋裏出來了。
從人數上看,今晚留宿在這半山旅舍的就隻有他們兩批人。
那隊黑鬥篷往一個方向挪了挪,兩批人各自占據了篝火的一邊。
伏熙的視線再次落到剛剛在屋裏注意到的那個人身上。
陸白川和桑燦顯然也認出了那個人。
那張漂亮的臉實在惹眼。
桑燦輕聲訝道:“塗乾?”
塗乾臉色不好,始終一言不發,也不吃鍋裏的東西,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桑燦雖然受雇於塗家,但畢竟是雇傭關係,很少會插手塗家人自己的事,所以也沒有冒然開口和塗乾搭話。
倒是唐青和旁邊的黑鬥篷攀談了起來。
坐在唐青旁邊的是個老頭,黑色兜帽下露出一大捧又長又幹枯的白胡子。
老人並不避諱,一一回答了唐青的疑問。
幾人這才得知這是一支臨時組成的體驗朝聖之旅的登山隊,老人是隊伍的向導。
“朝聖……”唐青喃喃道:“怪不得這麼包容,連狐狸精都帶。”
桑燦:“……”
張送:“……”
老頭正用勺子攪著鍋裏湯,聞言抬起頭:“你說什麼?”
唐青偏過頭示意塗乾的方向:“那不是狐狸精?”
老人問:“你認識他?”
唐青說:“不認識。”
老人從鍋裏撥出幾塊土豆,“既然不認識,那就不要隨便罵人。”
唐青:“?”
……狐狸精有時候也是一種客觀的表達好吧?
伏熙忽然問:“你是本地人?”
“是。”老人看向他,緩聲道:“我是牧雲族人。”
“牧雲族?”這下就連陸白川都有些意外。
按照史料中為數不多的記載,牧雲族世代居住在神山上,不為外人所知,是一個消失已久的民族。
說直白點就是,這個民族隻存在於傳說裏。
現在為了商業開發,很多向導都會以牧雲族人自居,其實不過是個噱頭,為了讓登山者更有沉浸感罷了。
可這老頭說這話的時候,卻並沒有那種生搬硬套的“演員感”。
老人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淡淡道:“來登山的人各有各的身份和過往,而登山的意義就在於,當你邁過某一道檻就會發現,其實身份和過往並沒有任何價值,有價值的隻是‘你’的存在而已。”
唐青大概被這老頭說的話吸引了,饒有興味地和對方聊起了登山途中的見聞。
伏熙聽著兩人的對話,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他轉過頭觀察著對麵的這群黑鬥篷。
這支朝聖隊伍裏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高矮胖瘦,氣質迥異,要說有什麼共同點,那就是沉默。
也因此,對麵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坐在老人身邊的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吸引了伏熙的注意。
這孩子極瘦,眼神裏透著某種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東西,黑鬥篷下隱約露出陳舊過時的衣服,低頭的時候能看到耳朵上墜著骷髏耳環,看質地竟像是真的骨頭。
伏熙發現自從唐青順口管陸白川叫了一聲“陸老師”之後,這孩子就頻頻往陸白川的方向看。
陸白川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大概是老師做久了,自有一套辦法,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把那孩子哄了過來。
問了幾句之後,這才得知這孩子名叫羅舍,家不在昭城,這次是大老遠跟著姐姐來玩兒的。
孩子的姐姐就坐在孩子旁邊的座位上,姑娘看起來很年輕,相貌甜美,見他們看自己,對這邊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伏熙覺得這兩個人怎麼看都透著古怪,不但長相不像,氣質也迥然不同,總之完全不像一個娘胎裏生出來的。
登山隊的人吃完了飯就回房間休息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更沒有旅遊團熱衷的圍著篝火狂歡的環節。
等人走光了,唐青意味深長道:“你們覺不覺得,這群人很有意思?”
陸白川說:“我們還有正事要辦,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唐青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一邊的張送欲言又止,伏熙看了他一眼:“有話就說。”
張送遲疑片刻,低聲道:“我覺著,那老頭聞著有點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