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愛。”她陶醉地說,聲音甜蜜,“好像被雨淋濕的黑色小狗狗。”
這個人已經沒救了。我冷酷地下了最終審判。
在伏黑惠被津美紀姐姐拽著走進大樓的前一刻,他忽然抬起頭,視線鎖住我這個方向。
我隔著三樓的玻璃窗,被那樣的眼神嚇得後退一步,心跳若擂。
浦見東中學的伏黑惠,果然……很可怕。
最好……以後避開他在學校裏生活。
下了這樣的決定,當天放學後,我就在學校花壇裏,撿到了伏黑惠同學。
茂密的綠植瘋長,已經到了一月一修剪的時候,卻遲遲不見校工來。過盛的野草反而遮蓋住深處的人影,如果不是我被路邊亂丟的黑色製服包絆倒,摔在他身上,或許連我也不會發現這裏還躺著一個人。
我和他的身上滿是剛剛撞落下的,寒冬枯葉,一頭一臉,我呸呸吐著草葉,終於看清楚身下人的臉。
啊。
這、這不是那張,被女生大肆讚美的帥臉嗎。
——伏黑惠。
那個,打起架來又瘋又野的“伏黑哥”。
我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幾乎快要嚇昏過去——我砸暈了那個大名鼎鼎的“伏黑哥”,會不會被他爆打?
雖然沒見過他打女生,但我也聽過“伏黑哥”瘋起來連津美紀姐姐也拉不住的傳聞。
他這下被我砸得夠嗆,就連眼睛都緊緊閉著,睫毛輕顫。
啊,救命。要死了。
我支撐著想要起來,終於發現身下人的體溫不正常。
我撩開他的頭發,把手心貼上去。好燙!
嗯?
這個人原來不是被我砸暈了,是在發燒嗎?
伏黑惠直到傍晚才醒過來。
褚石色的夕照將一切鍍上一層金邊。
“你醒啦,”我托著腮看著他,眨巴眼睛,“保健室的老師已經下班了,我從窗戶翻進來開了門。畢竟是為了救伏黑同學,所以這件事是屬於我們倆的小秘密,好不好?”
“作為共犯者同流合汙的情義,”我從書包裏拿出白天家政課做的曲奇,有些心虛地把歪歪扭扭奇形怪狀的曲奇塞進他的手裏,“你餓了吧,用這個填點肚子吧。雖、雖然看起來不好看,但是味道我還是挺有自信的……大概。”
“……你是誰?”
過了片刻,他口齒不清地問。他的臉頰因為高燒滾燙,兩頰生暈,藍眼睛也濕漉漉的,迷蒙懵懂地看著我,滿是水霧。
有點呆呆的。
反應遲緩。
好可愛。我顛三倒四地想,好像被雨淋濕的黑色小狗狗。
咦……?
我呆住了。
我完了。
那之後我壯著膽子跑去找他聊天,發現他倒不會像傳聞中那樣隨便揍人,反而還挺安靜的。總是包容地坐在那裏,聽我絮絮叨叨嘰嘰喳喳一些瑣事,偶爾嗯上一聲。
所以我們的相處模式總是……總是我主動去靠近他,和他說話。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不主動貼上去,會不會他也無所謂呢?
反正我這樣嘮叨厚臉皮的朋友,多一個少一個也沒什麼。他有那麼多真心實意喊他“伏黑哥”、崇拜跟隨他的小弟,也有那麼多喜歡他的女生。就連總是管教他的津美紀姐姐,其實也是擔心愛護著他才那樣做的。
他習慣了被簇擁高高在上,因此我的好意便變得不足為奇、乏善可陳起來。
對伏黑惠來說,我真的重要嗎?
我將最後一口飯塞進嘴裏,隻是吃了這麼一點,胃裏卻像塞滿了東西,沉甸甸,下沉墜痛。
我已經足夠飽腹了。
我起身端著碗和伏黑惠擦身而過,目不斜視,我們的冷戰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