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秦大人府上姨娘不敬主母,秦大人治家不嚴的風聲也就這樣傳了出去。
秦念西記得,前世這場靈堂風波的隔天,安北王妃就來了。
安北王妃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同胞兄妹,十六歲時賜婚給安北王爺安北辰駐守北疆。
秦念西在心中笑話自己當年的無知可笑,不聽嬤嬤們的勸導,一意孤行,將自己置於困頓之地。可今生,她也不想徐徐圖之,這口氣憋在胸口已經三十年,母親亡靈已不知魂渺何方,是不是已經安息。
重活一世,秦念西不想就那樣困頓於繡樓、後院、深山,隻想將前世在那深山中數年所學所悟,盡情施展一回,看看是不是一如前世,最終孑然一身,死於烈火之中。
一瞬間的念頭,等到秦念西淨好麵,喝了一碗米湯,六歲女童的眼中已經再也沒有了那絲恍惚,隻剩下堅定,渾身上下也充滿了力量。看著這樣的姑娘,沉香有些不敢認,可多的還是欣喜。
“沉香,你去前頭看看,把杜嬤嬤叫進來,悄悄兒的,先不要說我醒了!”
杜嬤嬤拿著帕子按著眼角走進來,雙眼通紅,全是血絲,不過短短旬月時間,已經瘦得有些脫了形,竟像老了十歲不止,秦念西鼻頭發酸,看著這個一直陪著自己為亡夫守孝,陪著自己從京城淒然回到江南西路,最終在路上病骨支離而亡的嬤嬤。
秦念西從床上爬起來,一骨碌鑽進還在愣神的杜嬤嬤懷裏:“嬤嬤,我想你!”
杜嬤嬤感受到秦念西攀著她脖子的兩隻小手,那麼用力地抱緊她,才真切感受到,已經在床上躺了許久的小姐,是真的醒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用力把小姐往懷裏抱了抱,那個小小的溫熱的身軀也回應了她一絲力氣,杜嬤嬤一時竟泣不成聲:“姑娘,好姑娘,嬤嬤在……”
“嬤嬤,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這幾日我夜夜做夢夢到娘親,她不能枉死!”
杜嬤嬤聞言頓了頓,把秦念西扶回床頭靠好,沉香忙拿了一個迎枕塞到她身後。杜嬤嬤擦幹眼淚,仔仔細細打量了秦念西一回,忍不住心裏又是一熱:“姑娘長大了!你說,要嬤嬤做什麼?”
“嬤嬤,長話短說,母親夢中囑我四件事。
第一,算日子,長公主該回來了,嬤嬤派人去城門口和安北王府門口守著,知道她回來,您就趕緊找機會去求見,把母親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她聽,請她盡快過府。
第二,把外翁給母親的那個信物,送去王相公府上,幫老爺求個官,最好是辛苦奔忙不得安生,顧不上我的官,盡快讓他出京。
第三,幫我寫封信給外翁,先說說我讓你辦的前麵兩件事,然後拿著母親的印信,用鋪子裏的商路傳書,讓他盡快過繼青舅舅做嗣子,在江南西道靜待我歸。
第四,讓舅舅從福建過江南西道,拿著過繼文書代替外翁進京,讓他一定要阻止外翁進京。
杜嬤嬤聽了秦念西一口氣說了個一二三四,簡直又驚又疑:“這真是太太托夢了?太太托夢給了姑娘?”
秦念西卻隻是柔聲說道:“嬤嬤,事情緊急,您先趕緊去辦,回頭咱們再細說!”
杜嬤嬤心思如閃電,忙點頭道:“姑娘放心,奴婢雖說沒有全懂,也大概知道姑娘的意思,這就去辦,姑娘是不是還躺著比較好,姑娘好好兒的,就是對太太最大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