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的銅燈被雨絲濺到,燭火忽地被打偏,火光漸小。
荷姨娘望了望窗外,又看了看燭火,眸光也如外麵的雨絲一般,飄忽不定。
她好幾次想開口,都硬生生忍了下來。在她的心裏,已經對趙家有一種排斥了。
遠影靜靜地觀察著她的神情,半晌,見她終是沒有出聲,便接著說道:“我家小姐覺得,趙二少爺死了,而侯府中,除了姨娘你,再也沒有人為他傷心,實在是委屈姨娘了。”
“姨娘多年來為侯府做牛做馬,卻落個如此下場,小姐也為你打抱不平。所以,她就想拉你一把。既然侯府待你不仁,你又有什麼理由向著它呢?”
“小姐也讓我轉達你,趙二少爺不是死於意外,是被二皇子殿下害死的。二皇子殿下跟侯府來往密切,他對趙二少爺的屠戮,當然是侯府默許的。”
“今晚讓奴婢過來,是想表示,如果姨娘想為了你和四小姐的未來著想,打算做些什麼,她是會願意幫你的。”
“添兒,我的添兒……”荷姨娘心中劇顫,一遍又一遍地念著趙添的名字。
她早知趙添不會莫名其妙地就死在狼爪下,可若凶手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自家的人還幫著凶手,她又有何能耐去對付?
過了一會兒,她遲疑地抬頭,問道:“你家小姐為什麼要幫我?”
遠影笑道:“至於原因,姨娘你就不必多問了,我家小姐可以保證,姨娘若是願意聽我們的安排,你和四小姐的下半生,自是吃穿不愁,衣食無憂。”
“我憑什麼相信你?”荷姨娘的憂慮不少。
遠影駁道:“姨娘你得清楚,你沒有選擇的權利。現在是你需要小姐的幫助,而不是小姐求著你去幫她。”
荷姨娘咬唇,許久不語。
遠影說的,其實讓她有點心動。
但是,她的妹妹一直被趙老太拿捏在手裏,她不敢輕舉妄動。
況且,那人既然主動讓婢女找她,那她肯定是有價值,她是有選擇的權利的,不必急於這一時半會。
“哎呦,這位姑娘你說的話,我是一點都聽不懂。侯府家大業大,也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野窩,你瞧我進侯府這麼多年,都已習慣,也懶得挪窩了。”思索了一會,荷姨娘的臉上慢慢浮起了笑容。
她轉頭,看著下雨的窗外,嘖嘖歎氣,“這雨天就是煩人,我們家老太太身上濕氣重,總會需要我去給她按捏膝蓋。這麼多年下來,都成習慣了。”
說著,她過去將房門打開,已經很明顯,是送客的意思。
“那奴婢就替我家小姐祝福姨娘和四小姐了。”遠影沒繼續勸,默默地轉身,從窗子裏躍了出去。
荷姨娘現在自認為是在待價而沽,到時候,就該哭著求人了。
回到馮府後,遠影便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馮兮和。
馮兮和攏了攏披風,在芷檀院裏修剪著花枝,千允在旁為她打著油紙傘。
此時,她正剪到一株花樹,其結出的花朵,狀似水仙。
她聽了遠影的陳述後,便讓她先下去。
荷姨娘不同意倒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她這次不過就是讓遠影去給荷姨娘提個醒罷了。
若是真想讓荷姨娘倒戈,還欠點火候。
不過……距離火候成熟的那天,也不會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