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兮和的額頭上頓時冒起幾根黑線,這分明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看別的女子時,怎麼沒這點意識。
可是,她懶得理他,默默地過去接著作畫。跟他多辯解,隻會是她吃虧,所以,她不理他才是最好的方式。
顧時引不說話了,幾次想開口,但看到她低頭專心畫畫的樣子,不忍打擾。
纖長的羽睫垂下,在她的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清風徐來,拂動她的額發,清冷的月華打在她白皙如瓷的臉上。顧時引一時被迷惑了心神,等他回過神來時,隻見馮兮和已畫完。
顧時引正想前去欣賞一番,卻聽到風荷亭那邊,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
馮兮和淡淡地望去,隨即,就往風荷亭走去。
等她走近,才知道原來是雲長依又做了一首箜篌引,令人拍案叫絕。
一個先前對雲長依不滿的翰林學士,也是目瞪口呆,他取過書寫著一手漂亮簪花小楷的宣紙,將上麵的每一個字都視若珍寶。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
一首讀罷,眾人已如癡如醉,直直感慨雲長依簡直比文曲星還要神。因為方才彈奏箜篌的樂師,確實是叫李憑,所以,他們也沒有懷疑。
此處的喧鬧轟動了昌德帝,昌德帝一過來,即是拊掌稱道:“好詩!隻怕連今年秋貢中的才子也未必能達到你的水平。”
雲長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昌德帝和其他人的讚揚,她十分慶幸,自己來的是個曆史上不存在的時代,曆朝曆代的詩詞可以隨便拿來用。
這種美妙的感覺,就如同來到一處桃花源,發現時人不知有魏一般。
“陛下謬讚,民女的詩詞水平,在閨閣中與人切磋還尚可,怎麼敢真的拿到台麵上來與參與秋貢的才子相比。”
眾人不禁啞然,這首箜篌引如果隻是閨閣詩詞的水平話,那其他的詩,豈不更是兒戲?
雲長依卻接著說道:“民女認為,自身還有更大的進步空間,若現在就得到過高的讚譽,民女擔心,以後會心高氣傲,難以虛心提高自己的水平。”
眾人聽罷,暗暗讚道,能達到爐火純青的水平,還能如此謙卑,看來,這個雲長依已真的改過自新。
隻有翰林院的陳學士心中仍有質疑,他是個刻板守舊的人,在他眼中,雲長依再怎麼完美,也不能抹去她偽造卷宗,拋棄未婚夫,後又殺了知情人士滅口的行徑。
“安樂縣主太謙虛了。”這時,馮兮和清洌洌的眼眸,癡迷地望著石桌上的詩作,似是滿懷崇拜地說道:“我記得安樂縣主除了在姑蘇城和金陵城待過之外,再也沒有去過其它地方。”
“而這首箜篌引涉及到的地點頗多,而且,都具有傳奇色彩,描述了一種新奇瑰麗和自由開闊的詩境。安樂縣主沒去過這些地方,做出的詩,卻如身臨其境一般,著實令我欽佩。”
雲長依微愣,沒想到,馮兮和竟如此犀利地指出來,她沉著地回道:“我是在翻閱古籍時,看到過有關那幾個地方的敘述,再添以想象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