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德帝受了不小的驚,他捂緊胸口,心髒絞痛,倏然嘔出一口血來。
“陛下,奴才求你保重龍體。”掌事公公忙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同時,又忙著讓人去請禦醫。
禦醫來看過,又給昌德帝開了些調養的藥,昌德帝才感覺好些。
他再無困意,也不敢輕易入夢,隻靠著玉枕,望著帳頂發呆,不斷回想著多年前的回事。
半晌,一名在龍吟宮門口當值的小太監抖著拂塵,跑進來,隔著一道簾帳,稟道:“陛下,裕王爺和裕王妃求見。”
“還有……德妃娘娘已經在門外跪很久了。”
張德妃是來因為綁架錢緋緋的事暴露,刑部參了都督府一本,她前來請罪的,她從下午跪到了晚上。
昌德帝的心情煩悶,根本不願見她。
可聽說顧時引跟馮兮和來了之後,昌德帝心中疑惑,都這麼晚了,他們還來做什麼。
“讓裕王爺和裕王妃進來吧。”昌德帝更衣之後,出了簾帳,來到暖閣去見顧時引跟馮兮和。
“子裕啊,這麼晚了,你們還不回府歇息?”他朗然笑道。
宮女過來看茶,顧時引端起茶盞,看著漂浮著茶水上的嫩葉,泠然道:“陛下,本王過來,是想與你說一聲,祁山皇陵需要開棺。”
昌德帝幾乎不敢相信,他緩緩道:“子裕,擅自開皇陵,這是對曆代祖宗的不敬啊。”
顧時引微抬眼眸,隻說道:“陛下,你若不再開啟皇陵,看一看息妃娘娘還在不在裏麵,隻怕曆代祖宗真的不能安息了。”
昌德帝的眸色一黯,顧時引將玉夫人出現在城中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他的臉色更是難看。
顧時引接著說:“陛下,本王不管你當年的風流韻事,隻關心那女人因為對你的怨恨,會影響到整片大好河山。”
“而且……”他頓了頓,又道:“你要是心裏還有先皇後,就請為太子想一想。”
“太子?”昌德帝甚是驚愕,他睜大了眼睛,趕忙問道:“你是說錦沅,難道,他還活著?”
顧時引不答,眉心微攏,繼續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
昌德帝的手微是一顫,他想到了方才的夢境,沉思良久,轉而對顧時引說道:“子裕,朕以為你一直在盯著朕的龍椅,隻差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顧時引微愣,他想了想,沙啞著嗓音道:“陛下,若不是父皇的遺詔,要本王在他龍床前起誓,保我朝安寧,本王也不願意鑽入這個火坑。”
聞言,昌德帝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像是在分辨此話的真假。
顧時引麵色暗沉得可怕,一直在看著茶盞中起起伏伏的嫩葉。
馮兮和情不自禁地看過去,心中微慟,已然明白,這麼多年,顧時引手握大軍,權傾朝野,看似專橫跋扈,並不是為了等待一個時機,逼迫昌德帝交出龍椅,而是背負了無法推卸的責任。
她無法想象,這麼多年來,他承擔了多少。
如果當年,她回到金陵城後,沒有被雲長依他們所迷惑,或許,就能陪他一起走過那些充滿腥風血雨的日子。
昌德帝的喉結滾動著,半晌,他歎息了一聲,“子裕,朕年輕的時候,的確是做過不少的錯事。但現在年紀大了,回想起來那些往事,心中滿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