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玄抬頭,詫異的目光看向一身雪白狐裘,立在滿江樓燈火輝煌之中神色肅穆的白卿言,隻覺白卿言幽靜的目光裏藏著濃烈的厭惡和殺氣。

“當年二叔遊學,得你母親相救!祖母派人遍尋你母子二人而不得,如今接你二人入鎮國公府,是祖母慈悲施舍!誰給你的膽子拿鎮國公府之威,為你為非作歹張目?”

白卿玄心底不甘卻又不得不對白卿言服軟,咬緊了牙:“不過一個賤民!又沒打死!長姐又何必小題大做?!”

再次聽到“賤民”二字,她眉心突突直跳,心口怒火愈盛,耐不住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腳將白卿玄踹翻在地,鎮國公府護衛忙上前又重新將白卿玄按跪回原地。

“賤民?!”她怒氣填胸,掩不住滿眼的憎惡,言辭激憤,“你口中的賤民,正是我白家世代甘赴戰場粉身糜骨的因由所在!大晉百姓以賦稅供養,我白家生怕不能償還百姓一二,祖父已花甲之年仍披掛上陣帶走我白家滿門男兒……最小的不過十歲!我白家皆視大晉國百姓如骨肉血親,在你這狂妄豎子口中,他們倒成了賤民?!”

白卿言一番話,讓圍在滿江樓前看熱鬧的百姓,頓時熱了盈眶,滿腔激昂。

他們憶起,鎮國公府白家子嗣的確是年滿十歲者,皆同鎮國公沙場曆練。

想起半年前鎮國公出征,白家兒郎中還沒有馬高的第十七子,亦是一身鎧甲……獨自乘一馬。包括眼前這位鎮國公府嫡長女,也是十歲隨軍出征,後來十六歲那一場惡戰以至於身負重傷,這輩子連子嗣都沒有什麼希望了。

再聽白卿言這番視百姓為骨肉血親的言辭,聽白卿言說白家兒郎生怕不能償還他們賦稅供養的謙卑!有這樣的鎮國公府在,有這樣的鎮國公府兒郎為他們前線舍命,百姓何能不感激澎湃?何能不感激明明身在高位,卻未將他們視如草芥的鎮國公府?

白卿言聲音沉穩清明,擲地有聲:“一個國公府未記入族譜的庶子,不曾保家為國血戰疆場!不曾建功立業為民請命!哪來的底氣自稱鎮國公府公子!哪來的底氣仗國公府之威……動輒打殺我大晉國子民?”

這番話無疑是將白卿玄的麵皮,用腳按進泥裏踩。

整條長街,擠滿了百姓,各家酒樓對著長街的觀景回廊樓上亦是立滿了人。

大都城最出名的紈絝,都立在燕雀樓二樓回廊上,聽了白卿言一番話竟都愣住。原來……白家竟是如此教養子女的!就連一個女子都心懷家國天下錚錚鐵骨,盡失武功卻不失硬骨,盡顯白家傲雪欺霜之姿,難怪百年將門鎮國公府白家從不出廢物。

蕭容衍凝視立在燈火闌珊處,傲骨嶙嶙又沉潛剛克的白卿言,攥緊了手中玉蟬,眉目間的幽邃仿佛隻容得下那抹欣長清瘦身影。

“這……白家姐姐,可真是一身的正氣!”呂元鵬喉頭翻滾,打從心底裏生出敬意,再無之前因白卿言美色而起的輕瀆之心。

“大姑娘……”陳慶生急匆匆從對麵醫館出來,對白卿言長揖到底才開口,“對麵回春堂的劉大夫說,老人家剛才被踹了這一腳,淤積在心肺處的血吐出來,倒是因禍得福!咱們府上馬夫的血已經止住了。小童也隻是皮外傷擦幾天藥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