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玄已然對白卿言恨之入骨,再做不出俯首低眉的模樣,怒目切齒對壓著他的國公府護院吼道:“沒都沒事了還不放開我!”
護院沒有得白卿言的命令,不敢鬆手,將急於掙紮的白卿玄按得更用力。
見白卿玄一副死不悔改的強硬模樣,她一顆心沉到穀底,再無教導之意。
“祖父定下家規,白家軍軍規便是家法!欺淩百姓者……軍棍三十,白家子嗣有犯者,罪加一等!棍五十!”白卿言目光灼灼如青天明鏡,咬牙切齒道,“平叔,向滿江樓掌櫃借棍,就在這長街,給我打!”
白卿玄睜大眼望著白卿言。
“不可啊!”婦人連跪帶爬至白卿言腳下,叩首哭求,“玄兒還小啊大姑娘!這五十軍棍下去就是要了玄兒的命啊!打不得!打不得啊!”
“白家嫡子白卿瑜十二歲那年,為追賊寇馬踏麥田,生受六十軍棍!白家二女白錦繡十歲隨軍出征,行軍途中坐騎誤傷樵夫,領五十鞭!他們受罰時哪一個不比你兒子年紀小?”白卿言對婦人這作為深惡痛絕,聲聲拔高。
“大姑娘,棍已經借到了!”盧平拿棍回來。
婦人看到那麼厚實的木棍,驚慌失措哭出聲來,忙爬回麵色慘白的白卿玄身邊,用力把人抱住:“玄兒是鎮國公府的骨肉身份尊貴,這五十棍……我來替玄兒受!求大姑娘成全!”
“怎麼年紀小推搪不過去,你又要來和我談尊貴?!”白卿言冷笑一聲不急也不惱,隻慢條斯理說,“宣嘉三年平城之戰,西涼大軍困城,我軍糧絕三日。我父鎮國公府世子為守住平城一線以免西涼大軍入境屠殺我大晉子民,擅取城內百姓家畜牲口為將士充饑終等來援軍。平城大勝,我父向百姓叩首告罪,雪中赤身領兩百軍棍!曾言國法軍規麵前無貴賤!要說尊貴我父不尊貴嗎?!你兒子一個庶子,又有什麼碰不得打不得的?”
白卿言握緊手中手爐,嚼穿齦血:“把人拉開,給我狠狠地打!一棍都不能少!”
在婦人的哭喊聲中,白卿玄被護院壓倒在地,盧平親自執杖,實實在在木板擊肉的悶響伴著白卿玄的慘叫響徹整個長街。
三十棍時,白卿玄臀部已然沁出鮮血,慘叫的聲音都有氣無力。
樓上的紈絝們看得觸目驚心,那板子好像落在自己身上似的,跟著一起牙疼。可偏偏白卿言立在那裏,表情冷冽的沒有任何變化。
五十棍畢,白卿玄已然不省人事,婦人掙脫護院衝過去抱著白卿玄撕心裂肺的哭。
白卿言心頭那股恨意還未全消,但也能當真在長街殺人,隻淡漠開口:“讓人把他抬回府中,請大夫好生醫治!”
“是!”盧平應聲,吩咐人去請大夫,又將白卿玄抬上馬車。
“陳慶生你留下,送被傷了的老夫人和孩童回家,好生致歉安撫!”白卿言道,“回府吧,我乏了!”
見白府大姑娘的馬車過來,圍觀的百姓自發分開一條道讓馬車通過。
上了馬車,白卿言單手搭著迎春枕,疲憊地閉上眼,喉頭翻滾,眼角似有淚水瑩瑩,悲涼荒蕪的情緒填滿了胸腔。
她今日在這裏說起兄弟妹妹和父親的過往,腦海裏不也由浮現出祖父、父親各位叔叔席地坐於營前篝火暢快擬戰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