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監忙彎腰恭敬接上:“回陛下,白大姑娘說學得是保家衛國與千軍萬馬浴血廝殺的本事!學得是寧馬革裹屍粉身糜骨……也絕不能使我晉國百姓國君受辱的硬骨忠膽!”
大長公主笑了笑道:“我這孫女兒自小跟在國公爺身邊,被教養了一身男兒氣。”
“微臣記得,鎮國公府大姑娘也曾少入軍旅隨國公爺上過戰場!這些話旁人家的女兒說不得,鎮國公府的姑娘那是絕對能說得!”李茂端著酒杯笑盈盈起身,似玩笑道,“這百年將門鎮國公府白家軍兒郎女兒家皆能征善戰,且從無敗績,立下蓋世之功,可當真是把咱們大晉國的軍功都給搶的一幹二淨,不給別人留一絲一毫啊!”
李茂還真是時時都不忘記在皇帝麵前給他們白家上眼藥。
他當著她的麵給鎮國公府給白家使絆子,如同將一把刀插入她的心口,讓她頓時怒不可遏,一腔憤懣和憤怒如同燒開的沸水般沸騰,如何能忍?!
她轉頭,脊背挺得筆直,直視高階之下含笑舉杯的左相李茂,麵沉如水,冷冷開口:“原來左相的眼裏就隻有軍功!我白家百年將門不假,可左相聽聽我白家在上英靈,臨死之前哪一個是為軍功權位舍命的?!左相去我白家祠堂對著那數百牌位看一看,他們哪一個是因為在這繁華帝都爭權奪利而亡的?!我白家連十歲孩童亦在戰場拚殺!全族男兒刀山火海,要的是軍功嗎?!我白家要得是保境安民!要得是國泰民安!要得是大晉國祚昌盛綿長!”
想起陳年往事,白卿言心口絞痛,句句拔高,字字珠璣,一言一句都擲地有聲,震耳發聵,響徹寰宇。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李茂臉色不甚好看,難堪又氣憤立在那裏。
原本還在推杯換盞的紈絝,聽聞白卿言的話頓時也都感慨萬分。鎮國公府白家乃是大晉國世家之首,可的白家男兒不求祖蔭庇護,十歲便已隨鎮國公沙場曆練,他們卻在這大都城花天酒地,無所建樹。
她眼中帶淚,每說一個字都是血肉淋漓,五指並攏指向左相李茂,提高了聲量:“若左相有保家衛國的風骨,願世代舍命守我們大晉百姓,護我大晉江山!這軍功……我白家送於左相!白家軍……亦可改弦更張俯首聽從左相號令!軍功?!左相想要,拿去便是!我白家日日夜夜所求,不過是我白家男兒能全須全尾歸來,僅此而已!”
跟隨有品階在身的董氏坐在高階之下的白錦桐、白錦稚、白錦昭、白錦華都紅了眼,抬頭望著高階之上挺立如鬆柏的白卿言,攥緊拳頭。
就連大長公主亦是雙目含淚,哽咽難言。
想起前世白家男兒馬革裹屍的結局,她痛得全身發抖。
良久,她吞下淚水,轉過身對皇帝鄭重跪拜:“已至年關,臣女一家還未收到南疆消息,過分擔憂,殿前失儀,還望陛下恕罪。”
皇帝眯眼手指摩梭著酒杯,半晌才不急不緩笑道:“白家果然是滿門忠骨啊!可白大姑娘話裏話外……你白家忠的都是大晉子民,白家心裏可有朕這個皇帝?!”
殿內針落可聞。
坐在高階之下的白錦桐猛然攥緊了自己的衣擺,她想起那日在清輝院白卿言告訴她……今上已視白家為臥側猛虎欲除之而後快的事,再聽到皇帝今日這番話,頓時通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