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閉了閉眼隻覺心寒無比,這就是她祖父、父親誓死效忠矢忠不二的皇帝!

眼見西涼、南疆虎視眈眈,大梁、戎狄心懷叵測,大晉能拿得出手的武將寥寥可數。大晉但凡武將封侯得爵後,皆不願子孫去邊疆吃苦,讓子孫棄武從文。

她的祖父、父親為替大晉培養後繼足以震懾列國之將才,不留餘地不留後路,將白家滿門男兒盡數帶去前線,這樣的赤膽忠心大晉皇帝視而不見!反暗室欺心,疑心臣子,算計猜疑、蠅營狗苟……

她再拜:“陛下的皇權是大晉子民給的!若無百姓萬民何來天子?我白家守衛邊疆,保大晉百姓,從無僭越行事,如此還不算是忠於陛下,敢問陛下……何所為忠?”

為君王者,登至高之位心無社稷萬民,沒有攬天下入懷的氣魄也就罷了,國之銳士戰場上拚死與覬覦大晉的敵軍浴血廝殺,他們的君王卻在這繁花錦簇的大都城內,算計著同室操戈,顧忌臣子功高蓋主,做盡奸同鬼蜮的勾當,還配為人君嗎?!

這朝堂,再已不是祖父曾對她描述的那個……正義昭昭,乾坤清明的朝堂了。武將在外死戰,朝內卻再不見文臣死鑒的正氣崢嶸景象。

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看這滿朝的諂佞奸徒,看這滿座的趨炎附勢,阿世盜名之輩,封侯拜相極盡榮華!他白家忠烈、磊落,滿門頂天立地與浩然正氣,卻落得滿門皆誅的下場!何其諷刺?

前生,大晉被他們一向蔑視的大燕滅國,當真一點都不冤枉。

“陛下……”大長公主怕皇帝遷怒白卿言,忙跪了下來,“這孩子被我寵壞了,還望陛下恕罪。”

皇帝被白卿言問住,亦是因白卿言身上好不掩飾的怒意意外,片刻才低笑一聲抖了抖衣擺上並無的灰塵,陡然轉了話題,散漫道:“昨日有禦史參奏忠勇侯的夫人打死了白家二姑娘的陪嫁,這幾個陪嫁卻是良民之身。秦德昭……這件事你知道多少,細細說來。”

忠勇侯連忙上前跪下,滿頭大汗,猜測不出皇帝突然讓他說這件事的用意,便道:“回陛下,微臣已經去細細問過賤內,賤內說因為兒媳白錦繡陪嫁丫頭的身契在國公府,她一介內宅女流,不知這是要往候府送陪嫁丫頭還是送別的什麼,不料理了她身為候府主母不能安心。”

白卿言冷笑,忠勇侯真是顛倒的一手好黑白。

“陛下,臣女有一言問忠勇侯,可否?”她恭恭敬敬詢問皇帝。

見皇帝頷首,她轉過身筆挺如鬆,如炬目光將朝臣或酣醉,或戲虐,或輕蔑的神情盡收眼底。

在座的,多少人怕都在等著想看白家的笑話,想看這百年將門鍾鳴鼎食的鎮國公府傾塌。

她麵色冰涼望向忠勇侯,冷聲問道:“敢問侯爺,侯夫人是抄撿了我二妹妹的嫁妝後,知道了幾個陪嫁丫頭的身契還在我們候府,還是侯夫人為女中諸葛能掐會算?”

早就領教過白家大姑娘的厲害,忠勇侯秦德昭已經和夫人蔣氏套好了詞,心裏有準備:“陛下,身契之事,是兒媳白錦繡的陪嫁丫頭明玉告訴賤內的,也是因此賤內才饒了那個丫頭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