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睜大了眼,明白過來白大姑娘……這是要去逼他的父皇!

“長姐!我與你同去!”涕淚橫流的白錦桐緊攥著衣擺,抬腳跨出門檻,表情堅定。

雙眸猩紅的白錦繡咬牙站起身:“我也同去!”

“我也去!”

白錦稚的話音剛落,就聽大長公主如洪鍾的聲音從後傳來……

“阿寶你站住!”

她聞言,死死抱住懷裏的竹簡,手指瞬間變得冰涼,身形亦跟著僵硬。

人可以因為血脈親情變得無堅不摧,也會因為血脈親情變得無比懦弱,鐵心鐵骨亦會被衝擊的潰不成軍。

可如今,在這白家二十多口棺材前,她不會為了祖母退。

就算是祖母想要阻止她,也已經無力回天了!

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大都城百姓眾目睽睽之間,難不成她的祖母……林氏皇家的大長公主,還能將她關回後院?!

她可失望還是會失望,心痛還是止不住,她的祖母大長公主在聽到這竹簡所書,知道她的丈夫、兒子、孫子如何慘死,知道她的孫子小十七是如何被斬首剖屍,竟還要為護那林家皇權……

她轉過頭來,似被血染紅又深沉如淵的眸子看向大長公主,聲音變得很輕:“祖母要阻我?!”

看到親自教養的大孫女眼底的失望和戒備,看到三孫女兒全身緊繃蓄勢待發怒意,大長公主到了喉嚨口的話,一時竟沒有能說出來。

可她到底是大長公主,雖以風燭殘年,通身不怒自威的莊重威儀竟是隨著年歲增長愈發厚重,哪怕容顏憔悴,鬢邊銀絲梳的一絲不苟,依舊將脊背挺得極直。

大長公主哭過的雙眼通紅,她緊握著虎頭拐杖,在蔣嬤嬤的攙扶之下終於還是朝白卿言的方向走來,與白卿言對視,一向溫和的嗓音染著一層沙啞:“白家大仇哪有讓你一個閨閣女兒家衝在前頭的道理!老身是這鎮國公府的鎮國公夫人!老身還沒死!我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我兒子、孫子!我就是舍了這身血肉之軀,也要為他們討一個公道!”

出乎白卿言意料之外,又完完全全在情理之中。

她雙眼越發紅,心慢慢軟了下來,相比起她們失去父親和兄弟,真正的可憐人……其實是她的祖母大長公主,一夕之間丈夫、兒子、孫子,全都葬身南疆,偏偏行惡者是她的母族。

都說,自古人生有三痛,少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失子。

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

她主動向前迎了兩步扶住大長公主,哽咽:“祖母……我們與祖母同去!”

大長公主用力握住白卿言的手,轉頭,沉凝的目光望向幾個兒媳,目光極為平靜,道:“老大媳婦,府裏交於你和老二媳婦、老三媳婦!照顧好老四媳婦兒和老五媳婦兒!守好白家!”

董氏忍住心中悲痛,朝向大長公主的方向福身行禮:“母親放心,府裏有我等,必不會亂!”

皇帝親姑母當朝大長公主,攜孫女兒,在百姓跟隨之下……徒步前往宮門前。

“走!我們也去!同大長公主一起去告禦狀!為英雄討公道!”

“走!一起去!”

百姓群情激憤。

大長公主一手握住烏木拐杖,一手死死攥著白卿言的手向前,步子走的極為堅定,聲音如從鍾鼎裏傳來一般:“阿寶,逼殺信王此事,你太沉不住氣,太迫不及待,太操之過急!你可知你這是在逼著陛下殺他唯一的嫡子?你就不怕……這民情、民怨,殺了信王的同時也會成為刺入你心口的一把利刃?!說到底……阿寶你還是不信我這個祖母,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