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握著祖母已經枯槁顫抖的手,說:“大都城內,百餘民眾隨我同行,行軍記錄竹簡已然公布於眾,大晉皇帝若不怕百姓的悠悠眾口,若不怕盡失民心,盡管拿了我這顆頭顱去!我曾為晉國征戰,身受重傷不可生育!我的祖父、父親、叔父、弟弟都身死南疆,昭昭日月朗朗乾坤之下我賭以皇帝不敢殺我……”

“阿寶身為白家女,若無壯士割腕的勇氣和意誌,提什麼報仇?”

大長公主腳下步子一頓,閉了閉眼複又抬腳,喉頭微顫:“阿寶,你什麼時候才能懂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祖母……不能再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人了!”

大長公主聲音裏盡顯老態,縱深的褶皺之中褐色的斑痕清晰可見,如同她話音裏對她的失望和擔憂。

宮門外的侍衛遠遠看到積雪堆至兩旁的道路,突然有人成群結隊朝宮門方向走來。

聲勢浩大,引人注目。

守門侍衛全身戒備,已有侍衛奔回營房告知守門統領,等守門統領匆匆穿好衣衫從營房出來時,大長公主攜身穿孝衣的白大姑娘、白二姑娘、白三姑娘、白四姑娘以及一眾百姓已經到了武德門前。

守門統領上前對大長公主行禮,直起身後問:“末將參見大長公主,不知大長公主何以……”

誰知,守門統領話還沒說完,白家三姑娘便取下鼓槌,奮力敲鼓……

數百年靜置在宮門外,無人問津已然生鏽的登聞鼓聲響,驚得宮內鳥雀齊飛。

大長公主扶著虎頭拐杖顫顫巍巍在宮門外跪了下來,守門統領嚇得也跟著跪了下來。

隻見白家姑娘連同白家忠仆,還有百姓紛紛跟在大長公主身後跪了下來,如浪潮一般聲勢浩大,讓人猝不及防。

此時,正歪在軟榻上喝茶看著嬌柔美人兒彈琵琶的皇帝,隱隱聽到有鼓聲眉頭一緊,喊了一聲:“高德茂……”

皇帝身邊最得臉的大太監高德茂忙匆匆進來,跪地:“陛下……”

“哪兒來的鼓聲?!聽個曲兒都不得安生!”皇帝頗為不悅。

“回陛下,老奴聽著像是前麵傳來的,已經派了小太監前去查看了。”高德茂道。

武德門外。

白錦繡跪於大長公主身側,拿著竹簡唇齒清楚,含淚一字一句的念……

白錦繡字正腔圓,雖帶著哭腔,可吐字極為清晰又極快,讓在場的人挺得一清二楚。

六冊竹簡,分明隻是行軍記錄之事,可白錦繡抑揚頓挫連番念下來,竟讓人仿若置身於那殺聲震天、刀光劍影,鮮血四濺,你死我活的戰場。

已經叛國的劉煥章,假傳消息稱糧草剛運至鳳城,但被南燕騎兵突襲,五萬鐵騎圍城!糧草輜重被困城中,不等鎮國公發號施令,信王狂妄自大命鎮國公白威霆二子車騎將軍白岐英率四萬精銳信州馳援。

鎮國公多年行軍經驗豐富,猜測其中有詐,可信王卻拿出皇帝禦賜的金牌令箭逼迫,鎮國公萬般無奈隻能同意。後斥候來報,西涼二十五萬主力埋伏於川嶺山地,困白岐英馳援四萬兵甲於中。

信王眼見中計,內心惶惶不安,強令白威霆率全軍主力奔赴川嶺山地,與白岐英裏應外合殲滅西涼主力。白威霆疑有詐,但信王奉天子命督戰,強命白威霆出戰,稱說白威霆若是不從命便稟告聖上,說白威霆見金牌令箭不從抗旨足以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