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黃不接”這四個字真的不是鬧著玩,鬼知道上個月是怎麼挺過來的。
就連天子和百官,都隻能是靠著割了最後一茬的蕪菁、冬葵和芥菜勉強保證餓不死。
天天沒鹽沒油的菜湯泡粟米飯,吃的劉弋現在看到菜湯就想吐。
連續兩年大旱,關中的糧食儲量徹底見底。
西涼兵為了糊口,甚至都放了下刀把子,拿起了農具開始在荒田裏種植應季的粟米、大豆、小豆......
劉弋本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頗為驚奇,西涼軍還會種田?
可仔細一想,便也想明白了。
關中連續兩年大旱,存糧早就吃光了,西邊的隴西和涼州更窮,北麵是啥都沒有的陝北高原,南麵是攻不進去的漢中,東邊洛陽盆地也因討董一役早成了一片白地。
這又不是網遊,砍人是爆不出糧食的。
沒的搶,沒的殺,不種田難道要等冬天餓死嗎?
君不見,去年曹操被呂布偷家後,兩軍相持到最後,程昱出毒計搶光了自己老家東阿郡百姓的種子糧和口糧,還得摻雜人脯作為軍糧才勉強堅持下來。
即便關中的情況好一點,三四萬西涼大軍在凋敝的長安城附近待著,三輔也著實供養不起了。
所以不光是李傕、郭汜,就連楊奉、楊定、董承這些小軍頭,都覺得應該分兵東出關東就食。
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幹,潁川、陳留這些天下大郡,在董太師勝利轉進長安之前,就已經被西涼軍糟蹋過一遍了。
但誰領兵東出去跟關東諸侯硬碰硬,誰留下來待在長安的安樂窩裏享受,對於軍頭們來說,是一個很難做的選擇題。
都想讓別人去,最終的結果就是誰都不肯去。
百官也不想回洛陽,當初一把火把洛陽燒了撤到了長安,買了宅子買了土地剛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如今再回去?那火不是白燒了嘛。
隻有劉弋是真心實意地想去洛陽。
原因不是嘴上說的“思念舊都”,而是他迫切地需要改變。
長安城裏的未央宮,對他來說就仿佛是一個大號的南塢一樣,過得非常憋屈。
沒有兵權,手下隻有幾百個羽林衛、虎賁衛的士卒。
沒有財權,要靠兩個老丈人董承、伏完接濟糧食財物,純純的軟飯硬吃。
沒有人權,出宮要被一堆西涼兵圍著,甚至朝廷百官都不怎麼聽他這個少年天子。
大漢龐大的中樞官僚集團,按照舊有的政治慣例和曆史慣性,緩慢地前行著。
天子對於百官來說隻是一個合法授予他們行政權的傀儡/符號/木偶,事實上也好像確實如此,在太尉錄尚書事楊彪的主持下,有沒有劉弋,朝廷都玩得轉。
“陛下?”
“啊?”
正在樹蔭下眯著眼出神的劉弋,思路被打斷了。
中常侍苗祀是個有些微胖的中年宦官,皮膚很白,也是如今皇宮裏地位最高的宦官首領了,對天子忠心耿耿。
拜何進所賜,宮裏的宦官被幾乎清洗一空,這倒是讓劉弋少了很多麻煩,從個人角度來講,他是不太喜歡閹人伺候的。
......他更喜歡香香軟軟的漂亮女孩子。
“陛下,這是關東的軍報,楊太尉讓奴婢給您送過來。”